他看雀澜有兴致,就让刘叔去放小船。
王府的小船也不算小了,船头船尾各能坐两人,中间还有能放得下方桌的船篷。
祝盛安点了亲卫统领武泽、副统领宋奇上船划桨,只带了刘叔一个下人伺候。
两人从画舫下来,刘叔刚要说殿下扶着少夫人些,就见雀澜同那些会功夫的乾君一样,一个轻松跃步跳上船,如履平地一般阔步进了船篷。
刘叔:“……”
武泽宋奇两人是同祝盛安一道去澹州剿匪的,世子殿下剿匪得胜归来,还抱回了美娇娘,他俩归
来依然是光棍,还得在这给成双成对的世子殿下和少夫人划船,表情那叫一个如丧考妣。
刘叔上了船,给两位主子伺候妥当,看武泽在船尾划得卖力,就溜到船头,凑到宋奇身旁悄声问:“少夫人会武功?”
宋奇要死不活地划着船:“会。世子殿下和少夫人第一次见面,就打了一架。”
刘叔心头一紧:“啊,这……”
宋奇道:“叔,你放心,是殿下先挑事的,少夫人没打过他,殿下没受半点伤。”
刘叔心更沉了:“殿下先动的手?”
宋奇点点头:“我也没料到,可确实是殿下挑起的。”
刘叔拍一把大腿:“这个小祖宗,怎么能对坤君动手呢!”
宋奇幽幽道:“可就算是这样,少夫人还不是嫁给他了。”
他几欲流泪:“我天天在宜州城里扶老人家过街,给东家修屋顶,给西家补篱笆,碰到坤君重话都不敢说一句,怎么就没人看上我?”
船尾的武泽骂了一句:“他奶奶的,宋奇!你又在前面偷懒!”
宋奇化悲愤为力量,埋头猛划,不一会儿小船就步入藕花深处。
祝盛安带着雀澜坐到船头摘莲蓬,宋奇和刘叔便去了船尾,和武泽一块儿,三个人大眼瞪小眼。
“这个时节荷花还没开败,要再等一阵,莲蓬才多。”祝盛安在层层的荷叶里张望,“喏,那儿有个能摘了。”
他扬手去摘,咯嘣一声脆响,莲蓬就摘下来,丢在雀澜怀里。
这会儿日头正晒,雀澜懒懒地靠着船舷,躲在荷叶下遮阴,接过这一个莲蓬,摆弄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吃。
祝盛安坐在他对面:“你是北方人?”
雀澜看了他一眼:“告诉殿下也无妨,我确实是北方人,在京城长大。”
祝盛安从他手里拿过莲蓬,教他剥开,扒出莲子:“那怎么一个人来了南边?”
雀澜道:“家破人亡,师父救了我。”
“那,师父是你唯一的家人了?”
雀澜顿了顿:“嗯。”
祝盛安好奇道,“能教出你这样的身手和本事,他应该也是个传奇人物,怎么我从没听说过罗无因这个名号呢?”
雀澜将嘴里的莲子咬碎: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很少和师父一块儿出门。”
祝盛安道:“他都不带你出门,那怎么教你本事?”
“师父只教武功和门内的秘法,不教别的。他出门的时候,我就自己练功。”
“你未免也太听话了。”祝盛安也剥了颗莲子,“我小时候不喜欢上学堂,夫子一走,我就溜出去玩。”
“可是我那儿没什么好玩的。”雀澜道,“是座荒山,师父一走,就只有我一个人。我也想过跑,跑到山里迷了路,差点被狼吃掉,又吓得自己跑回去了。”
祝盛安微微蹙起眉。
他有些不可置信,道:“你师父就这样对你,你还拼死拼活地救他?”
雀澜歪着头:“可是他养大了我,还教了我一身吃饭的本事。”
“他救我时,自己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,穷得叮当响,没带过小孩,却没有把我卖给人牙子。我这样长得端整还识字的坤君,能卖个好价钱呢。”
祝盛安一时竟无法反驳。
他看着雀澜没心没肺的模样,又想起了二人初遇的那晚。
那是一个月前,刚要入伏,天气热得不得了,他带着人马连夜行军,来到腊子山脚下。
第4章 初遇
月色下的莽莽林海一片宁静,忽有几条黑影腾跃而过,惊起飞鸟无数。草木茂密的腊子山顶,是灯火通明、人声鼎沸的山寨。
“弟兄们!庆祝咱们赚了个盆满钵满,干了!”山寨中为首大汉提起酒坛,众匪立时响应,纷纷举起酒碗。
“干!干!”
“恭喜大当家讨婆娘!”
“恭喜恭喜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大汉捧着酒坛囫囵往下灌,整坛喝干,众人起哄大叫“好!好!”,他才把酒坛往脚下一砸,一张肥圆耳大的黑炭脸上已透出醉醺醺的红晕。
“这个黑脸大汉,就是反贼首领,李大柱。”茂密的树丛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笑闹的众匪,宋奇仔细看过人群,确认道,“那瘦高个是二首领,一脸络腮胡的是三首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