雀澜的眉头却没有松开,仍是一脸凝重:“现在去增援平远县,只怕不会像我们想的这样容易。”
“殿下在景山县碰上万人之多的玄衣军,秦将军在云华县想必也一样。”雀澜道,“这些玄衣军虽说已成弃子,可张鹤翎绝对会让他们发挥出最后一丝余热,将殿下和秦将军死死拖住。”
“殿下还记得那副舆图么?我方才想起来,照着那副舆图上的地形,这景山县、云华县附近,都是适合困敌的地势。”
看他如此忧心,祝盛安也不忍再作弄他了,将占够便宜的手抽出来,给他系上前襟的暗扣,说:“事在人为。咱们之前碰到的种种陷阱圈套,不都化险为夷,平安过来了么。”
他伸出手,用指尖将雀澜蹙起的眉头轻轻抚平,道:“别想那么多了。今天下午,最迟今天晚上,景山县这支玄衣军的主力应当就要抵达丰春县,到时候可有一场硬仗要打,与其想那么长远,不如先专心把眼前这一仗打赢。”
雀澜叹了一口气。
他知道,现下能做的、能布置安排的,祝盛安已经全都布置下去了,接下来,就是看他们和张鹤翎谁的动作更快一步。
这盘对弈棋局,已经下到了最后一手,是胜是败,就看这一步了。
是他们率先解决嵋州的困局,先一步增援平远县,还是张鹤翎在平远县先一步打败守码头的宋奇,乘船出海,现在根本说不准。
但他们都明白,就在这短短的几日间,这场经年的棋局将分出胜负,成为定局。在这尚能搏一搏的短暂时间里,他们都必须拼尽全力,去争夺那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之位。
祝盛安将雀澜搂在怀里,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心与甜蜜,说:“别说这些烦心事了。刚刚同你师父聊得如何?”
雀澜靠着他的胸膛,顿了顿,道:“也没聊什么特别的,无非是问问这半年过得好不好。”
“那你同他怎么说的?是不是说这半年过得很好,我这个做夫君的,待你尽心尽意?”祝盛安故意说。
雀澜笑了笑,说:“师父他同你一道来丰春县的,想必路上你们也打过交道了,他自然看得出你是什么样的人,何需我特意来说。”
听他这么一讲,祝盛安想起自己吃了败仗,受伤落水,还是被罗无因救起来的,刚醒来时手脚无力,还得罗无因背着走,不由心虚,嘀咕道:“那我可没给他老人家留下什么好印象。”
雀澜从他怀中抬起头来:“哦?你做了什么错事不成?”
“倒也不算做错事。”祝盛安搔搔头,“只是没有平日那么威风,给他看见的都是丢人的样子。”
他吃了败仗,又受了伤,当然不可能有多威风,雀澜知道师父不会在意这些,但还是故意逗他:“怪不得师父看你不顺眼。”
祝盛安立刻紧张起来:“是么?”
雀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。
祝盛安蹙起眉头:“他怎么说我?他是不是觉得我不怎么威武,配不上你?”
看他这副模样,雀澜本来想笑,可听了最后一句,又觉得惊奇,道:“殿下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?”
祝盛安道:“我当然是觉得我们很相配的,只怕你师父不这么觉得。他将你当半个亲生孩子,当然觉得谁都配不上你罢。”
雀澜怔了怔,回想方才师父讲的那些话,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“别发愁。”祝盛安哄他,“有我在呢,我会让他认可我的。”
雀澜摇摇头:“问题不在殿下这里,殿下已经很好了。”
“若问题不在我这里,他为什么看不上我呢?连考验我一番都不乐意,直接就回绝了。”祝盛安道。
“因为……”雀澜说了两个字,又顿住,咬了咬嘴唇,不知该不该同祝盛安讲这些。
“怎么?”祝盛安拍拍他的屁股,“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。”
雀澜斟酌了半晌,才说:“师父只是不愿意我成婚而已,不论是嫁给殿下,还是嫁给别的什么人。”
祝盛安微微蹙眉:“哪有这样的师父,他是要绑着你一辈子,让你给他养老么?”
雀澜不满地打了他一下:“别乱说话。”
他道:“师父年轻时行走江湖,也曾有过一段姻缘。那好像是个高门之家,师父婚后过得很不开心,而他的夫君十分粗心,根本没有发现家中的矛盾,两个人便总是无缘无故地争吵,最后仍是劳燕分飞。”
“分开之后,师父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,可惜他那时也太年轻,什么都不懂,诊出喜脉时,大夫就说那孩子保不住了。”雀澜轻声道,“过了没多久,他就碰上了差点死在山匪刀下的我,这才将我带着,就像待他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