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里的意思,章礼立刻就明白了。
他知道他们要杀他,而他成功反杀了章云,现在回来算账了。
章礼死死瞪着他,瞪着这个杀了自己唯一儿子的仇人,两只手紧紧抓着牢房门口的木头柱子,手背突起了虬结的青筋。
祝盛安微微眯起眼,看着他狼狈的模样,看着他不甘和恨极的目光,轻轻嗤了一声,带些不屑和轻蔑,弯起嘴角:“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?”
章礼双目突出,粗喘着。
“我用马鞭勒住他的脖子,把他拖在马车后,拖了半里地。”祝盛安面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,“他一个劲地挣扎,可他一个没习过武的人,怎么和我这个武举出身的王府亲兵副统领比呢?”
亲耳听见杀子仇人复述儿子死前的场景,章礼愤怒地咆哮,恨不得冲出牢房:“你杀了他!你是官差,怎么能随意杀人?!”
狗东西。
祝盛安心中骂了一句。
他儿子的命是命,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。
他一只手按着自己腰间长剑的剑柄,紧紧按着,像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怒火,面上依旧漫不经心,引着猎物进入自己的圈套。
“不过是个刺配的罪犯,杀了就杀了。”他语气毫不在意,“他妄图谋杀官差,难道不该死吗?”
章礼瞪得双眼通红。
祝盛安清楚他的愤怒。
章家曾是京城世家,站在云端上的权贵门庭,他章家族长的独子,自然比旁人金贵千倍万倍,一向只有踩在别人头顶、掌控别人性命的份,何时轮到东南王府下头的一个七品芝麻官踩在他们头上说杀就杀?
章礼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那眼神恨不得生啖祝盛安之血肉。可他仍忍下去了,一声不吭,回到干草堆上,继续枯坐。
“你挺沉得住气么。”祝盛安眯了眯眼,“你是觉得,章家很快就要东山再起,不能争这一时意气么?”
章礼背靠着潮湿的土墙,闭上眼睛,默不作声。
祝盛安蹲了下来,压低声音:“你们章家要是东山再起,你定要来找我的麻烦,所以呀,我还是先料理了你。哦,还有你那个孙儿。”
章礼猝然睁开了眼。
祝盛安却没给他发问的机会,站起身来,低声吩咐身后的两名亲兵:“夜里拿沙袋压死,做得干干净净的,别让世子殿下发现。那个小的也一样。”
两名亲兵闷声应了。
祝盛安抬腿就走。
惊疑不定的章礼见他走得干脆,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已是死人了,这才反应过来,立刻大叫起来:“你们不能杀我!我是重要证人!”
这间牢房虽然离其他村民的牢房有段距离,但章礼叫的声音太大,前面的人依然能听见。
祝盛安立刻停住脚步:“捂住他的嘴!”
章礼连忙朝牢房里退去,一边爬,一边大叫:“世子殿下要是知道你徇私枉法,肯定……!”
亲兵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,一把把他拖到了牢房门边,一手卸掉了他的下巴。
章礼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叫,被亲兵扯下领间的脖巾一把塞进了嘴里。
祝盛安走了回来,眼神阴鸷:“他娘的,还敢乱叫。”
他像被章礼的垂死挣扎激怒了,伸出手来,一把掐住了章礼的脖子。
习武之人手劲大得出奇,很快,章礼就憋得面色青紫,拼命挣扎起来。
“看看,倒是跟你儿子死的时候一模一样。”祝盛安冷笑着,“你想引人过来看?想揭发我?”
章礼目眦尽裂,伸手想去抓祝盛安的脸,却被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制住。
“我告诉你,世子殿下已动身去津州港了,武泽只管审问玄衣军,看守你们这块牢房的,全是我宋奇的人。”祝盛安眯着眼,“等殿下回来了,我只需跟他说,你太老了,在这儿闷死了。”
“你那个孙儿么,张鹤翎说丢就丢,想来也没什么用处。殿下去津州港查到了足够的线索,就不会在意死一两个证人了。”
章礼疯狂挣扎,披头散发,被卸掉的下巴合不上,流出了涎水,嘴里呜呜地乱叫。
祝盛安冷眼看着他这副丑态,旁边帮忙制着章礼的亲兵犹豫着开口:“副统领,再掐下去,这老头就扛不住了。到时候仵作验尸,看得出来死因。”
祝盛安哼了一声,松开了手:“待到半夜,你们来把他做了。”
“是。”
这亲兵拿手在章礼胸口重重一点,章礼只觉得喉咙一痒,随即嗓子就哑了,叫不出声来了。
他又惊又怒,被亲兵一推,跌在了干草堆上,连忙自己把嘴里塞的布巾掏出来,合上下巴,可声音仍是嘶哑的,再怎么努力,也只能发出小声的气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