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仁怀心道:这下世子殿下在山里失踪了,反倒是好事,免于落入此人之手。
他道:“我们是先头队,后头还有几千人呢!”
这首领轻轻笑了一声:“可惜,这山里的马道是我的人修的,留了岔口。你们那些援兵,现在该在别的山谷里打转罢。”
胡仁怀一愣,明白了,那马老三说的只有一条马道直通这小村,其实是那些岔道平常被堵上了。
这下这个匪首带着人进来,就把这条路堵上,挖开了其他岔道,他们的援兵就算有当地人带路,也再找不到这座小村了!
奸诈!
不过,这样一来,就连他这不太灵光的脑子也反应过来,这座小村不简单。
玄衣军花了大力气修马道,还留了岔道,就是为了护住这座小村,极有可能金矿就在这里!
胡仁怀脑子一转,道:“你花这样大的力气遮掩这里,殿下定能看出不对,我们的人迟早要把这山翻个底朝天!”
这首领笑了笑:“那我便等着他来。”
他不再看胡仁怀,转身走向了章礼。
“族长,这些小喽啰不足为惧,今日就继续下矿罢。”
族长?下矿?
胡仁怀抬眼看了过去。
章礼拄着拐杖,脸色冷硬,道:“云儿刚去,今日要给他办丧事。”
“办丧?”那首领往章云的尸体看了一眼,“尸身不全,如何入殓?”
章礼嘴唇紧抿。
尸身不全就下葬,下辈子投胎会生成残疾的,章礼老年痛失独子,如何舍得这唯一的儿子如此下葬?
这匪首道:“还是交给我来办罢。我送他出去找最好的入殓师,给他补齐身子,再办丧事。”
他对着章礼,倒是和颜悦色。
章礼点点头:“也行。”
匪首又说了一遍:“今日便下矿。您多日没送东西出来,侄儿这里,实在是等不得了。”
章礼的脸色有些复杂,像是憋屈、不甘又无奈,半晌才说:“好。”
匪首笑了笑,道:“族长放心,侄儿答应您的事,很快就能办下来了。”
章礼这才和缓了脸色,道:“辛苦你了,鹤翎。”
章鹤翎?
胡仁怀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嚼,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。
在哪里听过呢?
他一边在脑子里努力回想,一边盯着章鹤翎那边。
章鹤翎踱了几步,道:“官府来的人,都在这里了?”
章礼神色一顿。
胡仁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。
只有世子殿下没在这里。
而章礼显然是特别注意过世子殿下的,不知他认没认出来?
要是被这匪首知道殿下在这山里,他们就完了!
他紧紧盯着章礼,恨不得能冲上去捂他的嘴。
章礼平静道:“都在这里了。”
章鹤翎点点头,走进了村中。
胡仁怀猛地松了一口气,心头却又浮上犹疑。
这章礼和章鹤翎,不是一伙的吗?怎么章礼要瞒住他侄子呢?
而后,他又想到,这章鹤翎既然在外头做玄衣军首领,怎么没把他的族人都接出去,反而一直叫他们在这儿挖金矿呢?
他眼珠转了转。
要是这两伙人貌合神离,他就有机会从中斡旋了。
只要能把他放走,他跑出去把这条道挖开,引援军进来,看这帮土匪还怎么嚣张!
胡仁怀想是想得美,可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章礼。
看管他们的是玄衣军,每天只有村民过来送三餐。
那章鹤翎许是忙着挖金矿,没空来审问他们。
胡仁怀天天都能听见屋外头在吆喝,马车来来往往,把开采出的金子送进村里打制成金锭,热火朝天的,他心里不禁焦急。
需要这么多金子,看来玄衣军是要有大动作了,偏偏他这个知情人却困在里面,没法向外传递消息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金锭一批一批往外运。
胡仁怀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圈燎泡。
这几日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外头讲话,隐约推测出这马道还有另一个出口,就在雪荡山脉的南端,靠近腊子山的地方。
金子从那儿出去了,外头的王府亲兵根本察觉不到!
他只能祈祷着,两州交界处中军帐的那些人机灵点,早些派人去澹州府送信。
要是少夫人在,也许还能发现这山里弯弯绕绕的马道的秘密。
澹州。
刘叔伺候着雀澜,为他穿上了祝盛安的银甲,忧心道:“少夫人,您这一身的伤,哪还能带兵打仗啊?”
雀澜胸腹间还绑着钢板,把他整个人束缚得笔直。削薄的肩膀压上了沉甸甸的银甲,仿佛曾经压在世子殿下肩上的重担,此刻由他扛了起来。
雀澜拿起头盔,轻轻拨弄了一下它顶上的红缨:“事到门前,不可不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