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猝不及防,跌在地上,被祝盛安顺势一踢,往悬崖边滑了好几步,吓得一声大叫。
祝盛安认出了他的声音,正是晚间给自己打来热水的章云。
他那时的镇定,原来是已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。
祝盛安知道此时自己的力气不足以解决一个成年男子,连忙努力从地上爬起,抵抗着天旋地转的昏沉,往马车跑去。
但他毕竟中了迷药,反应迟缓,就算拼尽全力地跑,放在常人眼中仍是慢吞吞的,还没摸到马儿,就被后头一股猛力踢得往前扑倒在地,摔在马蹄跟前。
祝盛安立刻想翻身起来,章云赶紧牢牢压住他,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“对不住了。”章云的脸上并无恐惧,眼神里露出狠绝,“你不死,我们所有人就都得死。”
祝盛安认得这种眼神,那些作奸犯科、杀过不少人的重犯,脸上就是这样的麻木。
他被章云掐得几欲干呕,拼着求生的本能,蓄力闪电般出手,直插章云的双眼。
“啊!”章云一声惨叫,本能地松开了手。
祝盛安立刻把他推开,爬了起来。
他中了迷药,力度有失,没能戳瞎章云的眼睛,只是暂时睁不开罢了,他得抓紧时间,赶快离开。
他摇摇晃晃跑向马车,强行突破迷香的感觉非常难受,四肢不受控制,脑袋突突地发疼。
好不容易爬上车,他一手抓起马鞭,另一手正要抓起缰绳调转马头,一条腿被人抱住,被人一把拖下了车。
祝盛安摔在地上磕了个七荤八素,心中破口大骂。
他奶奶的!要不是中了迷香,何至于这么窝囊!
老子又没想看你媳妇的脸,是她自己忽然跑进后院的!
又想,这家伙连试探都不试探一句,就起了杀心,定是抱着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的心思,这样的人,手里不知沾过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!
他跌在车下,回头一看,章云眼睛还睁不开,但双手牢牢抱住了他的腿,还想顺着往上爬,继续掐他的脖子。
祝盛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手中的马鞭往下一套,套住了章云的脖子,狠狠一收。
章云并非习武之人,出于本能,两手立刻护住了自己的脖子,拼命挣扎着,想要从马鞭中挣脱出去。
成年男子拼尽全力的挣扎,中了迷香的祝盛安差点压制不住,他爬起来,拿缰绳拖着章云,硬生生将人往前拖行。
被勒着脖子拖行,可比光勒脖子要命多了,章云被拖了没几步,就扛不住了,祝盛安趁着他挣扎不动,赶紧牵住马头,奋力拉着马儿调转头来。
他爬上马车,看章云已经面色发绀,口吐白沫,便松开马鞭,狠狠一抽马屁股。
马儿嘶鸣一声,往前跑去,就在这时,章云不知哪儿来的怪力,一下子扒住板车,抓住了祝盛安的腰带。
祝盛安猝不及防被他往下一扯,摔在了板车上,被他拖得往车边滑去。
木板车两侧有木条围栏,咚的一声,祝盛安的后脑重重撞在了车栏上。
他眼前一黑,撞击的闷痛和迷香的强烈后劲混在一起,直冲天灵盖,冲得他额上的青筋几欲爆开。
这一瞬,他仿佛被扔进了茫茫空荡的虚无,他的脑中一片空白,想不起自己是谁,在做什么。
这短暂的一瞬好像被无限拉长,他停留在这片虚无里,漫无目的,很想放任自己继续这样停留下去。
脑中忽然闪过了一张俏丽的脸。
雀澜蹙眉唤他:“殿下。”
祝盛安霎时想起了自己是谁。
不,不能停在这里,不能死!
这短暂的一瞬眨眼即逝。
祝盛安双眼猩红,硬生生从一片黑暗中逼迫自己清醒过来,背后抵着车栏,手上将皮鞭往后一套,套住了在后扯着他腰带的章云。
这回他再不留情,一手狠狠收紧皮鞭,空出一只手来拉着缰绳让马儿往前跑。
章云的半边身子还拖在地上,马车一往前跑,他便被勒着脖子往前拖行,手中一下子卸了力道,再抓不住祝盛安的腰带了。
祝盛安勉强坐起身,一手赶着马儿前行,一手拖着他。
章云很快就胀得面色青紫,他拼命挣扎着,张着嘴想说话,断断续续逸出几个嘶哑的音节。
“求……求……”
“放……”
祝盛安赶着马车,再没往他身上看。
为了自己能活下去,就选择宁可错杀,绝不放过,白白害死无辜之人,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被拖行的男人一点一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,最终完全脱力,像具空洞的木偶,被拖在马车后。
勒着他脖子的马鞭松开了,章云的尸体掉在了路边,很快就被马车远远甩在后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