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食堂门口,遇到了急匆匆的董娥。
覃子朝上前打招呼,在看到董娥的面色后微微一怔,神情变得严肃。
“怎么了老师。”
董娥顾不上跟覃子朝详说,简短道:“邹大山死了,我得去趟县里。”
覃子朝闻言先是意外了下,接着微微蹙眉:“他死了,您去干什么?”
董娥:“邹莽原自己在家。邹大山一死他家就只剩下邹莽原一个,柳安的人怕是会找他麻烦。”
董娥说完又要走,再次被覃子朝拦住:“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。”他顿了下,“我跟您一起。”
董娥原本想让覃子朝留校好好复习,但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,迅速点了下头:“那走。”
覃子朝跟在董娥身边,也顾不上违不违反校规校纪了,拿手机给江闻皓打了通电话,让他今天在宿舍里乖乖呆着。
江闻皓原本被吵醒后不耐的鼻音在听覃子朝说完情况后,沉默了几秒,撂下句:“校门口集合。”
果然在覃子朝和董娥赶到门口时,江闻皓已经在那儿站着了。
公交车晃晃悠悠颠簸了一路,总算到了柳安县的公交站。
车门一开,董娥最先冲了出去,直奔着邹莽原家的方向跑。
江闻皓和覃子朝对视了眼,也都紧忙跟上。
三个人跑过一道转角,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邹莽原家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。
穿着粉衣服绿裤子的秧歌队手里拿着带亮片的大扇子,边扭着十字步,边跟随着敲锣打鼓用一种古怪的唱腔高声唱着:
“阎王爷爷开了眼呐——!
快快打开鬼门关——
十八地狱十八层呐——!
牛头马面不留情——
刀山拔舌下油锅呐——!
让那恶鬼不翻身——
从此人间亮堂堂呐——!
再也不怕那邹大山——
……”
后面还有很长,但基本都是方言,江闻皓听不懂。
几个中年男人已经扛来了木桩,喊着口号用木桩的一端重重撞向邹莽原家的门板。
哐!
哐!
一声巨响,大门被彻底撞开。
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声,队伍乌泱泱地朝门内涌去。
董娥身材矮小,混在拥挤的人群里险些摔倒。幸而有覃子朝和江闻皓将她扶住。
三人跟随人流一起进了屋内,江闻皓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邹大山遗照下,一身黑衣的邹莽原。
“邹大山呢!”有人怒骂,“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!”
“不行,非得剁成肉酱喂狗!”
“我看狗都不吃!”
邹莽原缓缓抬头,朝人群扫了眼,接着朝卧室努努下巴:“就在屋里停着,去吧。”
叫嚣的人没想到邹莽原会这么说,真让他们进屋时反而不敢往前走。
邹莽原的唇角勾起古怪的笑意,歪着头问:“人都凉了,怎么还怕呢?”
前来闹事的人被他这么一挑衅,觉得面子受挫更加愤怒。带头的男人用铁锨狠狠砸了下墙壁,嗤笑道:“开玩笑!老子还能怕他一个死人不成!!”
“那进啊。”
带头的男人眼睛转了转,转身梗着脖子对众人说:“邹大山都死了一天了,这会儿那屋里肯定都是细菌!我们才不傻,不进去!大伙儿说对不对?!”
“对!邹大山活着不让人安生,死了还想传染我们!这个杀千刀的东西!”
“简直坏透了!”
“坏透了——!!”
“坏透了——!!”
义愤填膺的人声中忽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,在此起彼伏的怒骂里显得分外明显。
吵闹声不由静了下来,只剩下那笑声频率单一的回荡在屋内。
带头男人被这笑声搞得有些瘆得慌,手一指邹莽原大骂壮胆:“小兔崽子,你、你笑什么!”
邹莽原像摇着头,唇边的笑意越放越大,整个身子都在跟着发颤。
突然,他的笑声一停,抬眼直勾勾盯着带头男人:“贱不贱呐。”
“你!”带头男人要说也是柳安县数一数二的爆脾气,在此之前根本没被这么当众羞辱过。更何况骂他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。
“邹家的,怎么跟长辈说话呢!”人头耸动了下,又有人听不下去了。
“还有没有家教啊你这人!”
“呸,邹大山的种能有什么家教!我看这小子比他爹还坏!”
带头男人一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,朝地上恶狠狠吐了口唾沫,捋起袖子骂了句:“奶奶的!今天我就先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王八羔子!”
他说着一捋袖子,上前一把拎起邹莽原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。
邹莽原两脚离地,在半空中使劲蹬着,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,阴森森瞪着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