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念眼里的恨意，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，一寸一寸刺入许林寻心脏，那个最疼的地方。
“五年了，我只想再见见你，我知道你的性子，这件事我要是说了，就连见你的机会，都没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慕念还想再说什么，鼻腔内突然涌出大量的鲜血，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，晕厥之际，他只看见了许林寻慌忙抱起他的一张脸。
意识也在逐渐减退……
还是，撑不住了吗……
这样也好，阿林他，早就不属于我了。
第25章 那就好好道别吧
慕念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那一刻，许林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，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拿起手术刀，不记得是以何种心态，去缝合颅骨处那长达十二厘米的伤口。
他只知道，慕念不能死。
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，才换来那人一丝微弱的气息存留，心电图上，又重新跃起了生的律动。
当许林寻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，双手都在颤抖，整个人瘫软在地上，喘不上来气。
慕念骗了自己，他的病不仅没好，还恶化了，所要注射的治疗药物只有国外才有。
许林寻觉得，慕念肯定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，才没将药带在身上的。
他如今只能通过切除小部分的肿块，释放颅内压力来换取慕念几天的时间。因为大部分的肿瘤都爬满在脑干神经血管上，如果落刀上稍有差错，当场死亡的概率，只增不减。
许林寻不敢冒这个风险，他绝对不会拿慕念的生命做赌注。
他看着自己这双手，忍不住的自嘲:“许林寻啊许林寻，你他妈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差劲！一样窝囊！一样束手无策！”
一记耳光狠狠扇向自己，许林寻跪倒在地，掩面失声痛哭了出来。
他的慕念，真的快死了。
苏琦站在旁边，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情绪失控，心里也跟着难受。
她理解，学医却医不好自己的亲朋挚爱，这种挫败感会使人极度崩溃。
“许老师，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，目前人类能够治好的疾病，在所有疾病中占比都只有65%左右。很多时候，我们医生能做的，都只是让患者不那么痛苦的离去而已，我学医的初衷，亦是如此。”
苏琦将口袋里一串粉色星星的钥匙扣拿出来，晃了晃。
“我曾经有段时间很迷茫，大一那年，我母亲病得很严重，我努力的读书，查阅资料，拜访专家，可得出的结论都是无济于事。母亲在弥留之际送了我这个钥匙扣，她告诉我，她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，并没有丢下我。”
“这句话很像哄小孩吧，可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的。”
说着说着，苏琦湿了眼眶。
“如果活着有这么痛苦，让他们去一个没有伤痛的世界也很好吧。”
“所以，当她说要拔掉呼吸机的时候，我，照做了。”
苏琦将钥匙扣收回手心，又给那人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“只要现在人还在活着，你们还有相处的时间，想做什么，都可以去做，何必哭丧着一张脸。好好道别，不留遗憾，这种结尾，也算得上是圆满的。”
接过纸巾，许林寻捏在手里，苏琦的话，让他久久不能平静。
慕念说过，他很想去B市旅游看海面潮起潮落，想去爬山看第一缕日出，还想再去吃一次以前大学食堂的饭菜。
现在慕念还在，这些自己都可以陪他去做。
“苏琦，可以帮我照看一下他吗？我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
许林寻想明白了，他现在要马上回去收拾行李，他要陪慕念过完最后一段日子，好好道别，不留遗憾。
第26章 蚊子血刺眼又廉价
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。
房间内，为不归家的人留了一盏灯。
羽辰笙蜷缩在沙发上，守着餐桌上不知道热了几遍，最终还是冷掉了的饭菜。
几个小时前格里克给他打过一通电话，许林寻今天去见的人，是慕念，其实他早该猜到的，这场赌注，他一定会输。
慕念是那人心里永远的白月光。
朝朝‘慕慕’，心心念念。
这个名字……
确实美得不像话。
可固执的人总喜欢在玻璃渣里捡糖吃，会在心里留存一丝幻想，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厨房的水龙头有些年没换新了，生了一层又一层的铁锈，在这个空旷的家里，滴水的声音响得刺耳。
“他会回来的。”
这句话，羽辰笙已经不记得说了多少次，他在给自己编织一场梦，梦里结局美满，他想沉陷其中，再也不愿醒来。
不合身的白衬衫上，染了血渍，落在衣角处，浸染出几朵火红的罂粟，却更像是墙面上的一抹蚊子血，刺眼又廉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