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58、59、60、61……”
黑洞洞的眸子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乌压压的天空,他在心中默数着数字,一点点的等待生命最后的审判。
或是侥幸被姥爷发现活了下来,或是不幸就此结束生命,不过好像哪样都不重要了。
反正就算他活下去也不会有人爱他,陈英娜估计巴不得他去死。
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他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,可笑的是,一直到他短暂生命结束的一刻,他依旧还是一个人。
孤孤单单的来,孤孤单单的去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眩晕感越来越强烈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客厅内忽然响起了“吱呀”一声。
他本能的将头转向姥爷房间的房门,像是生锈的老式机器般,他的动作极为迟钝。
可那房门紧闭,并么有打开的征兆。
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响起,这一次,他可以确认,并不是错觉。
他慢顿的将头扭转到房子大门的方向,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出现在他的视线中。
男孩眼睛很大,好奇的探了个脑袋进来,在看到他这边的情况时,眼睛又瞪大了一圈,漂亮的瞳仁一时间覆上了担忧与着急。
他猛的推开门,两条小短腿捯饬的很快,一股脑冲到他的面前,白白胖胖的小手着急的抚上他的脸颊,小心翼翼的去擦他脸上的血,可是血擦越多,如何也擦不干净。
小男孩有些无措的看着贺川辞血肉模糊的伤口,漂亮的眼睛一时间蒙上了一层水雾。几滴温热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,砸在了小贺川辞的脸上。
小手很柔软,眼泪很温暖。那是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小贺川辞,唯一的想法。
他听见小男孩稚嫩又奶气攒着哭腔的声音在对他说:“你留了好多血,要去医院的!”
然后,小男孩火急火燎的站起了身,转身跑出去,连房门都没顾得上关。
房间再一次跌回寂静的深谷,小贺川辞却出奇的平静,并没有因为小男孩的离开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起伏。
连生下他的陈英娜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将他丢弃,将他打的头破血流,又何况是一个第一次见的陌生小孩呢?
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被抛弃与厌弃。
“323,324,325……”
精神越来越涣散,他努力的保持着清醒,在心中为生命最后的时刻默数,直到门口的方向再一次传来嘻嘻索索的脚步声。
“爸爸妈妈,你们快救救他,他流了好多血!他是不是要死了啊……”小贺川辞再一次听到了那道哽咽的奶声。
紧接着,一对成年男女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。
大概是人在临死之前意识会格外清醒,贺川辞甚至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去考究这对夫妻的外貌。
——除了五官和那个小男孩有很多相似之处,连焦急与担心的眼神都如出一辙。
他察觉到自己被成年男人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,他们急急慌慌的在往外走。
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抱起过,亦如那个小男孩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,这真的是很温柔的一家人。
他缓缓闭上了眼睛,空荡的心底忽然被什么填满,无比的满足。
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,他好像忽然不想这么一死了之了。
他想活下去,想让那个男孩成为他唯一的朋友,想试着长大,试着出现在男孩的人生,想小心翼翼的将那份温柔捧在掌心。
-
这已经不是贺川辞第一次在梦中重复那个场景了,哪怕过去了十几年,时至今日,他还是能清晰的想起那一日的每一处细节,包括小男孩的每一滴眼泪。
丹凤眸缓缓睁开,牵动眼角的泪痣,天已经亮了。
A大宿舍的床都是上床下桌式,一个寝室四个床位,配有独立浴室。
李冬泉他们已经醒了,不知在下面忙活什么,发出细碎响动。
贺川辞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了眼,锁屏界面显示未读消息十三条。
解锁查看详情。
不出意料的,十三条消息里有十一条都是段小井发来的。
平日里,没事能给他发十几条消息的,除了段小井,也想不出第二个人。
他点开与段小井的聊天界面。
昨天22:48
[你段哥:干嘛呢/搓手.jpg]
[你段哥:我记得你篮球打的是不是挺好的。]
昨天22:50
[你段哥:其实是我跟你要微信的那个小学姐,她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,我就跟她说我会参加下个月的校园篮球赛,让她到时候来看我打球。]
[你段哥:可是我根本不会打啊,就想着让你教教我。]
昨天22:55
[你段哥:老贺?]
[你段哥:辞哥?]
[你段哥:小川辞?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