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才嘶哑着声,痛苦开口:“你走吧。”
“对不起,我爸妈也受不了了,我们全家都要搬走了。以后,只能靠你自己了……”
当时沈书黎背对着他躺着,半晌没出声,邹恬以为他没听见。
而且话说完,他就后悔了,但想到年迈的父母,凶恶的高利贷,又不敢挽回,咬了咬牙把话都吞了下去。
邹恬自己悄没声地走了。
但在他走后,沈书黎从床上爬了起来,他看着桌上周进带来的一盒热腾腾的馄饨,看了良久。
随后他站起身,就那样出了门。
外面大雪纷飞,地上铺了好厚的一层银白,整个天地都一片白茫茫的,好像沈书黎此刻荒芜又寒冷的心脏。
沈书黎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,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,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大雪中。
邹恬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他无药可救到,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抛弃了。
沈书黎顺着邹恬,印在雪地里的脚印,跟在他身后,跟了一很长一段路。
一边走,一边吃着馄饨,风很大,卷起雪片刮在他脸上,应该是生疼的,但他没什么感觉,就是觉得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,止不住地往外流。
后来,他总是会梦到一场大雪,一个背影。
但在这一晚后,沈书黎终于醒了,他明白了必须自己站起来,否则再亲的人都会离开他。
同时也是这一晚,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,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,但不可避免地,邹恬的离开,加深了他的对别人的不信任,以及对亲密关系的冷淡。
让沈书黎觉得,不管过得再艰难,都要靠自己挺过去,别人不会永远帮你。一旦他让人失望了,再亲的人都会离开。
邹恬讲完这些往事,眼眶有些发红,他抬手抹了把眼睛,强颜欢笑:“嗐,当年是我对不住他,明明也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,是我没抗住压力……”
于是两个好朋友,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如今也无法面对对方。
周进静默了很久:“你也有你的难处。”
而且他相信,沈书黎肯定从来没怪过他,不愿意见他,只是因为觉得当年对他很愧疚,所以无法面对。
到现在,周进差不多明白,沈书黎的心病是什么了。
如果能让沈书黎跟邹恬见一面,两人间彼此解开心结,估计就会好。
邹恬闷着头:“我应该多体谅他的,后来我才知道,他家里不仅破产了,沈叔叔也去世了,还死在了阿黎面前……”
他肩膀微微颤抖:“我、我当时,就不知道……我还骂他为什么不振作起来,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。”
“这他妈要怎么振作,我爸要死我跟前,我撞死算了,活都没法活了……他心里得多苦啊……我他妈,真是个傻逼。”
周进伸长手,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肩:“我了解他,他不会怪你的。”
邹恬沉默片刻,搓了把脸:“嗐,不说这个了。”
周进想起什么:“你想让我帮你的忙是什么。”
邹恬闷了口酒:“没别的,你找个机会,让我俩见一面,就算是骗,你也把他给我骗过来。”
周进:“好。”
正合他意。
邹恬笑起来:“这么爽快?你不怕他怨我,最后生你的气?”
周进垂下眼,神情很温柔:“不会。他爱我。”
所以不管他做什么,沈书黎一定都会包容他。
邹恬怔了下,莫名心里软了一块,一股难以描述的欢喜,让他眼睛酸酸胀胀。
一个人只有在被坚定地爱着时,才能这么肯定地,在最了解他爱人的人面前,说出这种话。
一个人,也只有坚定地爱着对方,才会在说出‘他爱我’时,露出那样柔和、幸福的表情。
沈书黎终于找到了值得相守的人。
他替他高兴。
邹恬佯装很烦,笑着说:“啧,别秀恩爱。妈的来,干了这杯!”
周进在离开前,给了邹恬一个请帖。
那是他和沈书黎婚礼的请帖,还让邹恬保密。
很快新年过去了,快到婚礼的日子了。
这段时间周进一直在忙这件事。
在婚礼的前一天,周进去裁缝店里,取订做的中式喜服。
老裁缝拿出东西跟他说:“按照你挑的款式,衣服上缺点珍珠,还有金饰,我这边有塑料做的,你看看要哪些。”
周进想了想,既然要给沈书黎最好的,珍珠和金饰还是用真的比较好,塑料是假的,寓意就不好,不吉利。
于是他抬脚出了裁缝店,转身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奢侈品店铺。
整个镇上,就只有这一家卖金饰。
最近沈书黎的项目开始赚钱了,给他打了好大一笔的零花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