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知道,您和我一样。我一无所有,如果不是老爷带我回来,我就死在那条满是烂肉的水沟里了!”
不仅是她和西德里,庄园里的所有人全是。这座庄园就是她们余生的‘家’,虽然表面上还是雇主与佣人的关系,实际上,他们的联系密不可分。伊塔洛斯不会强行留住他们,也不会强迫他们劳动,他们是自由的,比在任何地方都要自由。
那姑娘说:“柏温少爷是老爷珍重之人,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还能继续留下?”
她缓缓起身,要西德里转告柏温她的歉意。
她说:“我没办法继续面对老爷,我只希望柏温少爷能够安然无恙。我相信老天能听懂人的祈愿,我爱你们。”
西德里自知劝不住她,当夜,这位佣人便失踪了。
柏温不会一直睡下去,哪怕他看起来像是即将碎掉的瓷器。
伊塔洛斯了解他的学生:“他会醒过来,大仇未报,他怎么可能愿意放弃。”
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荣耀,他就该是站在尸骸之上的胜利者。没有任何挫折会蒙蔽他的光辉。
第三日,柏温苏醒了。
距离那件事发生的第五日,闲逛的佣人在湖边闻到恶臭,他们才发现她投湖自尽。
……
‘伊恩。’
‘好疼啊。’
那人喊他,并迎面走来。
“……”伊塔洛斯这次却避开他的途径,“我的确没有对任何人说,不想再听见这个称呼。”
对方脚步一顿,难以置信般。
伊塔洛斯微微侧首,他看见无数融蜡人从湖底,从树林中走出,秩序井然地驱使迷雾一波一波地铺开。仿佛庄园外所有可藏匿的地界都成为他们的母巢。
也许是受到打击,这人竟然萌生退意。
伊塔洛斯身形一晃,挡住他的去路。溢散的烟雾静止了,虚影被强行留下。伊塔洛斯俯身凑近,他看清了,那温柔华丽的表象上,是一张空白的脸。
像画家故意预留,想要最后细致涂抹,唯恐不能作出满意作品的画布。
他该是谁?
冤魂般的呼喊在这一瞬停止。
伊塔洛斯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:“你要走?想回到他们身边?”
他的话语焉不详,这影子就垂下头心虚地不敢看他。
“……”
“怎么,你不敢直视我的眼睛?”
人影身形颤抖。
与此同时,伊塔洛斯握住对方的手腕,制止了他热情的回应。匕首哐当落地。
“伊……”
“嘘。”刀锋一转,没入对方心脏。他说了,不想听到。
幻影转瞬间露出真容。在精细的伪装下,让人难以想象的,藏着一副丑恶面孔。
伊塔洛斯拔出匕首,融蜡人应声倒地。
它混进去的时机不太巧。
第19章 法涅斯之吻
几道影子拔地而起,黏糊糊地扭动几下,模仿出融蜡人的外表,挑衅地裂口嬉笑。
成百上千的融蜡人从林中出现,前仆后继地朝伊塔洛斯的方向奔来。
它们跃到空中,张开利爪与尖牙,黝黑眼眶中闪过一抹野性的深红。追捕猎物的兴奋在个体之间传播,没有胆怯,没有退缩。不惧死亡,不论对错。
唯一的目标就是他。
以伊塔洛斯为中心展开的游影如同黑色巨浪,翻涌的黑色足足六七米高。它们朝着融蜡人席卷而去,所过之处植物、建筑毫发无损,而怪物却被影子中伸出的触须缠绕、绞碎。
残肢碎肉如雨般坠落,在地上铺了满满一层。
可它们仍然前进,越是死亡越能激发它们对胜利的渴望。
确实是场狂欢盛宴。
游影时刻护在伊塔洛斯身侧,他冲入怪物间挥动刀锋,它们便替他解决漏网之鱼,一个又一个,吞噬名为正义之士的亡魂。
泛着寒光的剑刃逐渐被血色染红,黏腻的血以新覆旧。这片图景在不知不觉中与另一片景象重合。那里天色同样昏暗,没有月亮,只有四周明明灭灭的火把。
这场围剿来得太过突然,谁也顾不上精心养育的植物,所有的心血在顷刻间被火焰点燃,连同善意与真相。
联合圣殿教士的平民勇士高举长剑,或斧头,或圆盾。他们怒吼着将燃烧的投石砸破玻璃,将阵法布置在各处。有穿长裙的佣人听闻动静匆匆出来与他们交谈,但只来得及喊出意愿的第一声就被弓箭射穿头颅。
如此,他们明白没道理可讲。
但有人是一开始便清楚的。
那人站在高处,第一箭射中领袖的头,第二箭射中圣殿一人的耳朵。
等他们发现他,他便做出几个手势,身后阵法启动,万箭齐发。
而后青年借助箭矢的掩护单枪匹马冲入敌人间。他所向披靡,没有任何一位偷袭者可以拖延他的步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