占星师顿了顿,补充道:“看在郁郁的面子上,给你个忠告——你最好重新审视自己,你到底为何而来。”
就算占星师不情愿,最后还是详尽描述,虽然,伊塔洛斯有大半听不懂。这些话倒是跟三流占星屋差不到哪里去。
莫什轻飘飘落下最后一句话:“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”不怀好意地消失了。
伊塔洛斯退出房间,对于对方最后故意放出的含糊其辞并不在意。
因为他讨厌失控,所以他不在意许多事。
这个道理用不着他人提醒。
至于他为何而来,这用不着重新审视,他非常清楚——去往新的世界,寻找新的乐趣。如此,也不用再去在意什么柏莎了。
是的,不用再在意,他的柏莎。
伊塔洛斯刚刚回到长廊,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,夜中冷色的石柱边缘透着一线光,似乎是侍者来了。
既然他的支配进入这里都要避开侍者,那么他当然不例外,他不能惹麻烦,不是么。
只有一个问题,他并不认识这里的路,没办法靠自己离开。所以伊塔洛斯在被发现之前进入了支配者先前离开的通道。
找到重要的地点要比找到出口简单得多。这里处于神殿更深处,侍从几乎不会踏足,因此在众多分支的小道中始终有一股明晰的力量指引来人。
伊塔洛斯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的支配者。
深处,是座殿堂。
月的盈缺环绕四壁,铺垫在地的石料上生长白色花朵,不知何处透进的月光让此地静谧和谐。
隐隐还有风。
郁封站在星轨齿轮之前,微微仰头,手握拳抵着其中一轨齿轮。在伊塔洛斯进入殿堂后,愣怔一瞬侧身背对他。
“你来做什么。”郁封声线不稳。
“来找你,”伊塔洛斯心情愉悦,向他走去,“你把我扔下,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。这是离开的出口吗?”他问。
力量从星轨齿轮上发出,但这与他之前所见那座并不相同。
法涅斯耳坠判定,它是个连接某处的通道。
“不是。”郁封回答。
伊塔洛斯已经来到他身后,往前再走一步,就看见对方微红的眼尾。像是预示到掩饰无效,他干脆正大光明的露出这幅模样。
郁封抬眼与他对视,眼中的深蓝在水中发光:“你就是,来看我笑话的。”
“你现在看见了,满意了吗?高兴了吗?”
“你真的,很讨厌。”
元旦快乐。
第65章 至高星辰
原本,伊塔洛斯对神殿深处乃至永夜之所的构造好奇,诚然,也对郁封前来的目的感兴趣。但这一刻,它们都被对方眼中的深蓝取代。
这点蓝色太亮了。
在月色缭绕的殿堂中,除了它,一切黯淡无光。
不得不承认,最初他的想法已然改变——倘若支配者乖巧听话,那么就留他一命,维持支配与服从的表象和平。而现在,现在,这种感觉就像他遇见一支散发独特香味的蜡烛,无论是香味还是烛身的感观都非常吸引他,让他产生想要探知其背后故事的欲望。
如若先前伊塔洛斯对这高傲与深蓝的兴趣可有可无,那么现在,它们已经成功让他在意。
众所周知,独特的工艺品往往有着不平凡的制作经历。伊塔洛斯很乐意知道它们。
于是他忽略对方无关紧要的话,放轻了声音:“亲爱的,你在为什么而哭泣?”他的手臂绕过支配者此刻看似单薄的后背,手指覆上对方紧抓星轨的指节。像是拿起工艺品放到眼前细细凝视。
支配者先前还打算藏匿狼狈姿态,但他立即便意识到这不可能。索性不躲不藏,大大方方地让伊塔洛斯看,想嘲笑和讽刺随他去说,郁封不见得能让对方讨到口舌上的好处。可他没有想到,从服从者口中说出的,是这句话。
他不知道。
郁封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姿态面对这样的话语,尽管他并不认为对方说出这句话的目的是‘关心’,毕竟他明白这怪物表露出来的所有都是善良与美好、可靠与忠诚这些令人赞叹的美德。
可那又怎样呢,假的又怎样呢?只有伊塔洛斯是唯一可能回头将自己带出副本世界的人,只有他会用令人沉沦的温柔与关切语调询问‘你在为什么而哭泣’。哪怕是惯用的伪装,随口的调侃。
他承认,类似的话对他来说的确受用。无数个黑夜他都在幻想那个人能够对自己真正的说一句关切,再带他回到星塔。可是他什么都没等到,只有冷冰冰的废铁在酸雨中哭嚎。
郁封撇开脸,蹙眉。抓住星轨的指尖泛白,且微微颤抖着,很快,它们就被锋利的材质割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