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没说什么,惹到这位姑奶奶不痛快。
抬眼,又见着眼前这个一把一把往铜盆里撒纸钱的女人。他道:“褚玲珑,你真得听我一句,若真能记着江璟琛救过你的情分,就不要再和他吵了。”
乌黑的发,莹白的脸,垂着眼皮,像是有想不完的心事,她道:“这是江书少爷想的,可不是我想的。江璟琛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?他若真的不在了,没准江书少爷连生意都不愿和我做了,茶馆开不开的下去还未可知。”
“就是说,江璟琛派得上的用场,是全为了给你褚玲珑圈钱吧?”
她脸皮厚,点了头:“江书少爷家大业大自然不把小小茶馆放在眼里。可我不一样,我是要不赚钱,临哥儿将来也是要娶媳妇的。难道我后半辈子还指望着他养着我?”
这话被江书听了,他当着人面就翻个大白眼:“你们这些女人一天一个想头,真是搞不懂。”
能念着江璟琛的怕是这有江大奶奶,她往包裹里放了一沓的银票,也把人遣出去,留着他们母子二人说话。
“你经常给家里来信,钱不够了就同娘说。”
江璟琛:“母亲上次给的,我还没花销完。”
那么点钱?怎么就没花完?
可江大奶奶有不敢说,先前那封从台州府寄来的书信还压枕头底下。低眉,看了看江璟琛的衣袖口,那里总算是没有破洞。
这一回从福州回来,儿子的精气神也好了许多,像是有了什么盼头。
江大奶奶不免又要啰嗦几句:“男儿出门在外就是要用钱的,不然人家姑娘哪里会愿意跟着你呢?花些银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”
他就想起那女人,对外说是一等一的爱钱,可也没见问他要过一次。
便算是他把人得罪狠了,也总得有一次从来过的机会。
看到这一幕的江大奶奶心里一沉:“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?”
江璟琛一本正经的说:“有个姑娘很喜欢钱。”
“那还不简单!”江大奶奶是头一回和儿子说这些小秘密,心超澎湃的:“我们江家别的东西没有,就是钱最多。”
江璟琛垂着眸,哑然失笑。
听他的描述,那就是个积极向上,身世可怜的姑娘家,两个人之间还有些小小的误会没有结局。那姑娘虽爱钱,却也取之有道,不曾要过江璟琛一分。
江大奶奶不是个计较人身世的,忙说:“既然这般的好,那还等什么,母亲替你去她家里求娶。”
江璟琛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,语气里颇有些哀怨:“那她是更要看不起我了。”
“为什么看不起你?”
“凭什么看不起你?”
“你分明是如此的能干。”
“我能干么?”江璟琛默默的也跟着念了一遍,似乎是的,旁的事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,唯独面对褚玲珑却犯了难。
江大奶奶着急的都要嘴里喷火了,这孩子,怎么就是个闷的!她说:“你不把事情解释清楚,人家姑娘才要看不起你呢!娘亲问一句,你心里可是觉得开心啊?”
“我……”
“说不出来,那就是不开心的。”江大奶奶叹一口气,“到底是我们亏欠了你,你长这么大,都没有教过你这些。”
江璟琛堪堪回过神来。
在罗府的时候多不容易,想要见一面人都得避着走,白日里见到了就能高兴一整天。他是书童,她是少奶奶,身份悬殊却也是能够偶然交个心。便是在夜里,共枕而眠,他心里是如此的快活,总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和褚玲珑在一块儿。
现在倒是能够牵起她的手里,褚玲珑想要做生意,开个茶馆,他也有能力满足得了她。可真到了这个日子,江璟琛却早就没了之前的那些快活。
那女人眼里看他时候的眼神,全成了厌倦。
他做这么多,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有今天的情景,竟然全是错的?是了,褚玲珑不是个自轻自贱的,她虽爱财,却只拿自己认为可以拿的那份,对于感情更是分得清楚。
在罗府,她做这个罗府少奶奶求的是富贵。
之所以,怜悯罗徽的死,是因为她想要报答那夜里夫君片刻的真情。而他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了人,眼见着是达到目的,却是输得一败涂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