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浔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,慢慢地敛了面上的笑。他先是在寝殿内转了好几圈,用余光将横梁之处都扫了几遍,确认没有些什么之后,才走出了东暖阁的门。
坤宁不算夹道便宫面阔七间,西边儿的五间用作祭祀,东边儿的两间就是他住了一夜的寝殿——东暖阁。
他做着百无聊赖的模样背着手乱逛,在东次间的檐下、北炕的屋脊上、东暖阁的夹道中……都感知到了异样,独独是西炕祭祀之处未有察觉出来。
倒还怕犯忌讳。
他心中哼笑了一声,没有再继续往里走,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,又开始在坤宁宫里头转圈。
也不是真的就有这么多的精力,只是试探一下那些藏在隐蔽之处的侍卫的实力到底如何,或者说,看看晏淮清的派人来看着他的意图是什么。
绕了好些的路,也终于是让他品出些味来了。
甫一走到坤宁宫门口,有想要往外去的意图,那些暗卫就会冒着被他发现的风险跟得紧一些,但若是他又将腿收了回来往里走,就又拉得远远的了。
看来是怕他出坤宁宫了。
那不知是怕他逃走呢,还是怕他使什么手段背后捅刀子,或则是外头又生了些不宜让他知道的事儿。
不过,不想让他出去,那他不出便是。
于是抻着手臂伸了个懒腰,在里头寻了棵腰粗叶繁的树,足尖一借力就跃到了枝干之间,接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,又顺手在一旁摘了片宽大的叶子,直接盖在了自己的脸上。
难得明媚的上午,无事做,便睡个觉。
-
李浔是被雨水砸在叶片上的声音给闹醒的,这声音就在他耳边,仿若雨水都灌进了耳朵里。
“呀,竟是老天也不乐意给我一个笑脸了。”他抹了一把滴在脸上的雨水,却只是转了个身多摘了几片叶子盖在头上。“不给便不给吧,淋着雨睡也快活,教我凉快凉快。”
左右现在有人看着他、守着他,不会遭人暗杀。
树大叶茂的,给他挡了不少的风雨,可随着雨越下越大,那么多叶片也挡不住了,像是一盆接着一盆的水浇在了他的身上,身上没有一寸是干的。
他掀开了几片湿哒哒的叶片,仔细地瞧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,风声和雨声夹杂起来就像是吞噬干净了这世间其他的声音,闹、也静。
李浔半垂眼,侧耳寻找下一阵来的大风。
等那风带着声音一起卷过的时候,他也卷着舌头发出了几声似鸟非鸟的鸣叫,那鸣叫散入风中、掺入雨水里,很快就不见。
消散了也没有动,他维持着这个姿势,良久,他隐约听到远处也传来了几声模糊不清的鸣叫。
于是勾唇笑了一下,终于放下了手中掀开的叶片。
找了个姿势,正打算翻个身再睡的时候,忽而感受到身下的树震了一震,他也没怎么在意,闭着眼就打算睡过去,哪知树又震了一下。
接着便响起了晏淮清的声音。
“李寒浔,你是在找死吗?”
嚯,原是那个忙于朝政的人。
李浔翻身下了树干,稳稳地落在了地上,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。
晏淮清就在离树干不远的地方,小玉和小兰给他撑着伞,虽是如此,衣摆也湿了大半。
“陛下担心我?”他原也 不打算说这些的,只是习惯了面对这张脸就说些这样的话,嘴顺也不顾他自己了,话一下就溜了出去。“祸害遗千年,陛下放心便是。”
晏淮清偏开了头,只说:“你若是要这么以为,朕也没有办法。”
李浔挑了下眉,心想这晏淮清倒是学了几句堵人的话。
两人没在大雨里多说其他的,抓紧进了东暖阁。
他让小玉和小兰烧些热水来,人走了,便当着晏淮清的面就开始整理自己,将被淋湿的衣物都换了下来。
套上了一层里衣之后,才发现那边的晏淮清手上捧起了一卷书正坐在罗汉床上。
“陛下也换身衣物吧。”这人的身子比他这满身是毒的人还弱,他浑身淋了湿透也能生龙活虎,这人沾了些腿肚,没准就会烧起来了。
于是他又在柜子里找了套瞧着小些的,给拿到了晏淮清的身边。
对方也没有推拒,只是在接过的那一刹开口问道:“朕听玉兰说,你要给朕做吃的?”
李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玉兰是谁,又不免想笑出声。
“陛下不想要吃吗?”他反问。
晏淮清也没有直接答,只说:“你要讨好朕?”
他手撑在小几上,俯身凑近了些坐着的晏淮清,在烛光的照射下,他的影子已全然将对方罩住。
“陛下觉得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