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院门,容诺独自坐在石桌前出神,在这张桌上有他和苏子沐曾经在成婚后,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的疯狂。
那年他恨自己太弱,恨极了那个将他和苏子沐逼到绝境的人,如今想来却是他自己把自己逼至绝境,当真是自作自受。
他侧脸枕着手臂趴到桌面,闭上眼任由那些满路荆棘却令人眷恋的记忆滑过,意识逐渐混沌。
不知过了多久,身体被温暖覆盖,模糊中他心下一喜,捉住还未来得及离开肩膀的手。
直起身,随着盖在身上的外袍落地,他扭头看清来人,即刻松了手。
是了,那人又怎么会来冥界?
“有事?”再次陷入回忆,他盯向石桌桌面愣神,视线逐渐失焦。
“九尾狐说你辞别了魔界。”冥拾收回停留在半空的手,手指蜷缩成拳,“你那些话是何意?缘何说没时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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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字面意思。”
“你分明身怀不死之力,怎会没时间?”
“与你无关。”容诺言语淡淡,开口赶客:“离开这里,你该知晓本座不喜旁的人踏足此地。”
早就在两百年前,他就与冥王换下了这处院子,纵使冥拾是冥界的人,他也有权利逐客。
在冥界度过一个月,容诺过上了凡人隐居之士的生活,种花、种豆、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都亲力亲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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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他的记忆力已有衰退的迹象,会记不清自己刚做过的事或是自己不久后需要去做的事。
凡界的花苗和豆苗要在冥界这种地方活下来,需要每日用灵力灌养。
由于他常忘事,这些花和豆不是被灵力撑爆,便是灵力枯竭被冥界浊气侵染而死。
当初种了满院子的花和豆,如今只剩下稀疏几株。
厨房内,容诺将最后一道菜从锅中装进盘。
坐至桌前,他看着满桌黑、灰、褐的菜肴,夹了一筷被炒成灰色的玉丝菜送入口中。
入口的瞬间,他眉头就忍不住皱起,也不知道这菜到底被他放了多少遍盐。
他伸手想去够旁边的瓷杯,却敏锐觉察道视线。
透过门望去,见到院子里的人,他不由得想自己五感是否也出了毛病。
否则又怎会在这里看到苏子沐?
他只当是错觉,人却没由来地失了神。
浑浑噩噩地低头去夹菜,他也不清楚自己夹了哪盘菜,又夹到了什么菜。
只知当夹起的菜送入口中时,仿佛一口盐巴直接倒到了他嘴里,咸到发苦。
以前他做的东西虽然说不太好看,但也尚能入口,可眼下确实是难吃了些。
容诺端起瓷杯饮下大杯水,嘴里才好受点。
目光忍不住瞟向门口,原在门口的那人已经到了桌前。
冷不丁撞进眼底的是那粗细恰到好处的腰肢,系着雪白绣着银丝的腰封,强劲坚韧。
他呼吸一滞,直直盯了好久。
扒开衣袍露出这腰的庐山真面目,他干过很多次。
以往他最是喜欢将捆仙索化成纤细的红绳系在苏子沐腰上,鲜红绳索和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,好看极了。
曾经红线花式捆绑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浮现,勾起心间涟漪。
随着点点涟漪漫开,紧跟其后的是无尽酸涩和痛楚,将他淹没。
如今捆仙索被毁,这腰也不会再随他任意捆了。
隐藏在内心深处怎么也抹不掉的不甘又开始蠢蠢欲动,提醒着他依旧会贪念旧人和曾经的那份感情。
容诺不自觉放缓呼吸,小心翼翼,不敢轻举妄动。
不管眼前此人是幻觉还是真实,他都怕自己的一下无意举动,打破现下的一切。yst
桌前的人站立片刻,越过他朝着灶台走去,挽起袖子将周围的狼藉稍作整理,拿起旁边还未用完的食材削皮的削皮,去筋的去筋。
容诺瞅到满桌毫无卖相,让人看了就没什么食欲的菜品,一时心生窘迫,“我还有辟谷丹。”
无数话在舌尖绕过,他也不知怎么就选了这么句话,说得也很生硬。
可他本意只是不想麻烦这人,正欲解释,就听苏子沐道:“我没吃。”
对方这话倒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了。
人家做饭并非为他,而是为自己饱肚。
容诺坐在桌前不再出声,目光却忍不住跟随着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而动。
没多久,苏子沐将桌上的残次菜品收拾完,从灶台那边端来菜碟重新摆满桌面。
新端上来的菜与容诺做的皆是同一菜品,只是前后两批菜长得没半点相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