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光隐退,洞内再次恢复原有的昏暗,停止的时间也在这刻重新转动。
苏子沐就像被架在烈火中焚烧的雪人,肉身与神魂快速融化溃散,继而化为细小飞灰消逝。
形神俱灭,他还算熟。
容诺清醒后朝他所剩无几的残影扑来,但他的五感已然消失,他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,只是趁这最后之际安慰道:“别担心,不会死的。”
残存的意识只经过这一句话便彻底混沌。
绝望和愤恨充斥着胸腔,容诺拼命想要留住怀中人剩下的最后一点魂魄,可无论如何都握不住。
魂魄散成魂星即刻成了虚无,消失在这世间。
直到怀里最后的一点魂星散尽,容诺体内暴动的魔气再也压制不住。
第二次。
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看着怀中之人消失,自己却束手无策。
果然,只有将力量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对的,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。
凭借最后留存的理智,他强压下杀人的冲动,如今天道手中捏着规则的诛杀令,只要他再有逾越之举便会被当即灭杀。
他必须活着,活到将这三千世界规则握到手里的那刻。
理智与来自魔的嗜杀本性在脑中拉扯,搅得他头痛欲裂,眼前视野也被水雾遮蔽变得模糊不清,不久他再也看不见旁的颜色,周遭的一切都被猩红色替代,他将视线锁定在洞内唯一的活物身上。
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,那就是杀了眼前那个所谓的天道。
他冲上去便要撕碎元熙,却被人从背后拦腰禁锢住,那人在他耳侧说了什么,他听不清也不在意人所说为何。
蛮横挣脱无果,他将矛头对准身后这人,先解决掉这个碍事的桎梏。
“阿诺,是我。”苏子沐把人箍在自己怀中,擒住容诺的手脚。
挑衅如今的元熙,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他以自身灵力替容诺压制魔气,对方陡然发狂一口咬在他脖子上,那架势应该是想撕下一块肉来。
但除了有些痛也没什么坏处,咽下他的血,魔气安静得更快。yst
“苏子沐……”容诺松开口,喉咙嘶哑不确定地唤道。
“是我,没事了。”他的手越过容诺腰间,攀上后背来回摩挲着人背脊。
容诺似头凶兽般凑到他颈侧嗅着猎物气息,确定是他,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怀里,死死箍住,像是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中去。
“你没事…你没事……没事。”容诺情绪几经崩溃,辨不清在笑还是在哭,抱着他浑身都在抖。
“我没事,没事了。”
劫后余生的劲儿还没过,猝不及防地,容诺一把掐住他的喉咙,怒吼质问:“你又诓骗本座?!”
喉间虎口细微颤抖,随着问话又收紧了些,苏子沐有点儿喘不上气。
对容诺此刻的怒火他早有预料,泪眼婆娑好不可怜地望着人,委屈巴巴似赌气又带点心虚说:“此事与你偷摸抹我记忆相抵。”
天罚下他与容诺谁活下来的几率大,是个未知数。
他们“说好”的,倘若降下天罚,由容诺自己来担。
他也只能说好,若不“说好”,容诺拼尽性命也会把他拖回魔宫。
他生于规则之外,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,加上这道惩戒本就不是冲他而来,应当要不了他的命。
何况,他怎么会看着容诺去承担这神形俱灭的可能。
“你如此纵容,不觉得有愧于心吗?”元熙的声音响起,失望之意明显,“两百年前你不惜以身殉道,如今的所作所为将那些为了护你而死的人置于何地?”
“什么以身殉道?我可没你说得那么高尚。”苏子沐笑道,“我心无大志,自始至终只是想守着我的人把日子过好,当初那般选择求得不过一个解脱,也是不想再牵连身边人。”
元熙瞳孔皱缩,眸子里翻涌的情绪似在努力辨别他与容诺对于颠倒规则的危险性。
“我对改规则类的没什么兴趣,也保证容诺不会再走上那条路,毕竟手捏三千世界,谁知道会不会给我养三千个世界的小白脸,我才不要。”
苏子沐勾了勾嘴角,元熙说他色令智昏,他便色令智昏到底。yst
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直未松,当收到容诺一记晦暗不明的冷眼,他嘴角笑意不减,直直盯过去,就差明摆着说:“我就这般想的,你能咋的?”
可他的玩笑话并非全为假,在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中,无论是谁都会终将迷失,他不想让容诺变成那样,也不想让这个总的来说还算美好的世界颠覆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