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诺忽而笑了,诸多情绪一拥而上,堵得心口发闷。
他与苏子沐之间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线随之显现,连接彼此的魂魄,“原本便是从谎言开始,你还期待能剩下什么真实的东西?”
他抬眸看向身侧与他长着相同面孔的虚影,这张与那只喜鹊七分相似的脸是那么令人生厌,与那只朱雀一样。
若不是这两只扁毛畜生在其中搅浑水,他与苏子沐大抵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境地。
更不需为了取得九生天元,设下此局。
生割魂魄、抽情丝捏造这具魂体送到平清大陆,又剥离记忆切断与这具魂体的联系,瞒过天道与规则,只等这缕副魂取得九生天元融合回归主魂,却不料这缕副魂竟在半途入了魔。
好在蠢到了极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,这缕魂魄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与他殊途同归的道路。
因为害怕苏子沐应那名女侍的话出事,“容诺”寻遍典籍无果,最终将主意打到天道的头上,天道之力入体,他的魂魄也随之归入。
眼下都到了这一步,他断然没有收手的道理。
可他最终还是犹豫了。
这缕副魂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,常常左右他的判断。
“杀了元熙,纵使没有过往种种也回不去了。”虚影自顾自地问:“若到了那等地步,当真是你想要的吗?”
“到了那等地步?”容诺正了正神色,垂眸视向床上的人,捏住人下颌,“所以,你最好祈祷他能乖一些,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,否则谁都不会好过。”
虚影未答,容诺知晓其在意的是什么,他拇指指腹摩挲着苏子沐温软的唇瓣,继续道:“还是你选择让他死?本尊的推演可从来不会错。”
半年来,他寻遍典籍,想找到能致苏子沐于死地的无色无味的毒及其解药,与其说是信那日女侍的话,还不如说他信自己多次推演出来的结果。
至今他未曾找到那虚无缥缈的毒,操纵规则的实力却是能解天下所有的“毒”,无论苏子沐死上多少次,都能完好无损地活过来。
殿内陷入沉寂,不知过了多久,虚影打破沉默:“或许可取得新的九生天元,换另一具肉身。”
“另一具?”容诺森冷道,“然后呢?你觉得再次刀剑相向的可能性有多大?”
假若真到了苏子沐知晓所有真相的那天,他堵苏子沐到底会对这具身体有所不同,但倘若换上另一具,这人下起手来可能会毫不手软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耳朵,苏子沐睁开眼,发现天色已然大亮,他不由茫然了瞬。
容诺正背对着床穿衣,转过身道:“醒了?”
“嗯。”他支起身,却感身体沉重无比,右手腕间的异物硌得慌,他抬起胳膊瞥见个银白金属打制的锁灵环,指尖拨了拨,更懵了,仰头道:“为何给我戴这个?”
容诺嘴角牵起一抹笑,“惩罚。”yst
这人一笑,苏子沐也不由地笑起来,一个镯子他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,容诺玩够了自然会给他解开。
他双手撑在床上,身体微微后仰,瞅着床边的人说:“好,惩罚。”
四目相对,不消片刻容诺先一步挪开了视线,那模样怎么像是有些心虚?
没等他继续探究,容诺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:“今日故人到访,找你。”
诶?苏子沐穿上衣服跟上。
用完早膳没多久,便见到容诺所说的故人,苏子丘、风怜月以及白逸。
循着青石板小径,庭院一角,三人围着大理石石桌而坐,在扭头瞥来,见到他的那刻都不由地起身。
大抵是女孩子会多愁善感些,风怜月一见到他,眼泪便掉个不停
她如今已是风家主,曾经灵动天真的眼底,如今满是藏不住的坚定和稳重,哭一是因为喜极而泣,二是因为当年之事而愧疚。
因为家族,她不得不选择置身事外,可每每想起都觉得问心有愧,郁结于心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多年来未曾说出口的歉意,此刻终于有了说出来的机会。
“说什么呢?”苏子沐朝人一笑,“那时候置身事外才是好的,牵扯进来只会多糟蹋一条命罢了。”
那个时候,风家能代他在风口浪尖上收留苏子丘和白逸,他已经很感激了。
苏子沐寻了个空位坐下,只是久别重逢的场面有些冷,桌前三人都默不作声,直直盯着他,似要把他看出朵花儿来。
“都……看着我做何?”他不自在地摸了块盘中糕点,想吃上一口缓解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