辜自深脸上夸张的表情骤然顿住,他喃喃着,眼角缓缓落下几行泪,清瘦的身躯在冷雨中微微瑟缩,“我罪无可恕,我无药可救,我已经被你们抛弃——我也将要死在这里!”
如果说辜自深前半生的存在意义是为了那个女人的梦想而活,那他呢?他是谁?那个女人死了,那他跳了这么多的《朝南凤》是为谁跳的?意义何在?
“我不会再跳那支舞了,当然,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去跳。”辜自深抬起下巴,曼丽冶艳的五官露出一个略显刻薄的神情,“我要让你一生的心血都埋进土里,这是我对你的惩罚。”
他慢慢哼起歌,在冷雨中转了个圈,单薄的衬衫被雨水完全湿透,贴在清瘦的青年人躯体上。
“你好,美丽的女士,”辜自深对着一株枯败衰颓的柳树绅士地鞠了一躬,“我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?”
冷风萧萧,墓园一片凄清,没有人能够回应辜自深的请求,但他似乎已经听到了令自己满意地回答,脸上洋溢出一个热情、明亮、美丽的微笑。
“啦啦啦~”辜自深哼着歌,一手牵起光秃秃的柳枝,另一手放在半空中模拟着拦腰,在墓园里,在母亲的碑前,神情怡然地跳着母亲曾不允许他跳的舞。
他跳了很多种舞:华尔兹、探戈、快步……像他这样的天才,只要他愿意,无论什么舞种都能学会,不是么?
雨势渐大,辜自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疯狂,他不知疲倦地雨中跳舞,到最后甚至那已经不能算是舞了——那只是在胡乱地摆动着躯体、发泄内心的情绪而已。
终于,最后一个旋转结束,辜自深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,他大笑着,在地上打了个滚,蜷缩成一团,又呜呜咽咽地哭了一起来……
“好,咔——”
薛啸京喊了停,神色极为满意:“小俞今天发挥得不错,照这个进度下去,我们很快就能在年前把Z城的戏份拍完!”
俞星微哆哆嗦嗦地窝到小太阳旁边取暖,手里捧着杯姜茶小口小口喝着。他没有回应薛啸京的话,神色放空,一副没从戏里回过神来的样子。
薛啸京见状,给何旭峰使了个眼色,小声道:“最近多注意一下他的状态,我怕他入戏太深,到时候……”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何旭峰看着缩在小太阳前面发呆的俞星微,神色闪过一丝忧虑,纠结了下,还是决定把这事给贺先生说了一下。
俞星微抱着小太阳,好半天才感觉自己从这种冷到麻木的状态中缓过来,他慢慢呵出一口气,哆哆嗦嗦地按开手机。
恰在此时,来电为“亲爱的”跳出屏幕。
“喂?”俞星微接了电话,声音还有些抖,“给我打电话干嘛?你忙完啦?”
他这话说得有些怨气,毕竟某个人说好了会经常来给他探班,结果一忙起来就完全不管不顾的,仿佛把他丢到爪哇国去了。
果然,得到了就不会被珍惜。俞星微有些忿忿不平地想着。
“抱歉,”贺楼轻轻点了点桌面,低声哄他道,“最近太忙了。”
“哼,你忙有什么好了不起的,我也忙!”俞星微撇嘴,低头看着自己瘦得寡白的手指,“钱钱钱,就知道赚钱,有什么了不起的……”
他忿忿不平地碎碎念着,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,贺楼听着心底柔成一滩水,又想笑又怕他生气,只好老老实实地不停道歉,“我错了,对不起,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剧组的,我保证,你明天一下戏就能看见我。”
闻言,俞星微的耳朵顿时竖起来,狐疑道:“真的?你说话算数?”
“当然算,”贺楼道,“我哪次答应你的话没作数?”
这话倒是有些道理,但俞星微总觉得贺楼好像食言了一次,但他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次,记忆里恍恍惚惚仿佛隔着一层雾,他想不出来也没强迫自己,只眉目舒展,哼笑道:“原谅你咯,谁叫我是个善良豁达的人呢?”
“感谢善良豁达的俞星微先生能够体谅我,”贺楼笑道,“请务必记得要天天开心快乐。”
“还用你提醒,”俞星微嘴角矜持地扬起,“我每天都很开心快乐。”
他挂了电话,整个人开心地哼着歌,抱着手机玩消消乐,哪里还有半分低落迷惘的模样。
一旁的何旭峰看得啧啧称奇,感叹爱情地伟大魔力。
上午这场小高潮俞星微发挥得相当不错,导致一向严肃板着脸的薛啸京笑呵呵地大手一挥,中午订了个豪华版盒饭,全剧组都洋溢着轻松快乐的氛围。
凭风借力,俞星微今天一整天得状态都持续上升,等到下午的戏拍了两次也轻松过了,喜得薛啸京嘴角的笑就没阖上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