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床头柜越来越近,她看到了上面放着的一杯热水,底下垫着一张便签。
笔画写得急,有点潦草,但不失劲道儿。
【记得按时吃药,姜小姐。】
姜小姐……
隐隐透着一缕不明显的变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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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聿诚把车停好,在自家门口的铁门外碰上了母亲关山玥。
她穿着一条端庄典雅的旗袍改良长裙,深蓝色,与脖子上的绿翡翠珠项链陪在一起尤显贵气。
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”宋聿诚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,里面是新鲜的食材。
“今天早上邹阿姨和我说联系不上你,家里没人,你疑似一夜未归。”关山玥眯了眯眼,话里有话,双手往后一背,像要审他似的,“昨晚哪里去鬼混了。”
“关女士,”宋聿诚换一只手提菜,打开密码锁,“我还会出去鬼混,您不该偷着乐?”
“我关心你几句还不高兴了,臭小子。”关山玥看儿子眉眼冷嗖嗖的,说话口气平淡,换好拖鞋,先一步走进去,挥挥手,“算了,我是开明的父母,不逼你…..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管不住咯,问几句就要甩脸色,我的地盘我做主,妈妈也不要了……”
宋聿诚无奈地看着母亲幼稚的话术,跟去厨房。
关山玥今天是特意来探望儿子的,宋聿诚家的保姆阿姨临时请假,她得闲过来给孩子送关爱。
吃完中饭,宋聿诚去书房处理学校的工作,关山玥切了盘水果送过去,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儿子今天心情很差,吃饭时都没搭理她几句。
推开书房门,他靠在椅背上小憩,闭着眼,对她进门的声音毫无反应,大概率没睡着。
她放下果盘,余光里瞧着一个眼熟的摆件,定睛细看,是盏古扇形的夜灯,上面写着诗句。
鼻头一酸,她把夜灯上写着诗的那一面挪过来:“这是绵绵高一时候送你的生日礼物吧。”
宋聿诚从思绪中清醒,睁开眼,下意识去摸一旁的眼镜,指腹摸空,便顺手取了旁边的钢笔,把玩着:“嗯,你喜欢可以给你。”
关山玥摇了摇头:“这是她送你的,妹妹给哥哥的心意……”像是想到了什么,她心头颤疼,捂着胸口,盯着诗句中“思绵绵,中含幽意两不宣”这半句迷惘。
“你说…..绵绵她不会真的对你……”
“妈,别说这种荒唐的话。”宋聿诚捏了捏眉心。
褚眠的自杀,毫无预兆。后来的日子,褚眠的父亲过于悲痛,迁怒于宋聿诚,一开始气他没有把妹妹照顾好,后来不知听信了哪个算命先生的话,竟然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对她哥哥产生了畸形的感情,宋聿诚对她态度一向冷淡,褚眠经受不住所以自杀。
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情关山玥自然是不信的,和褚眠的父亲起了争执,最后为了儿子,离婚收场。
宋聿诚想起这些往事,头分外疼。
关山玥看儿子脸色越来越不好,连忙说:“不提了不提了,让绵绵在天上过得安分点儿。”
这时,关山玥的手机响了,她离开书房,去外面接。
昨晚一夜未眠,头疼欲裂,宋聿诚叹了口气,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,揉着脖颈出门去卧室,听见母亲在楼道上的交谈声。
电话那头应该是他那位尊敬的宋家小叔叔。
他说:“宋家的产业也得有人继承,您说是不是,大嫂。”
“我知道,看他愿不愿意吧。”
“哥哥的衣钵他也可以继续倒腾,反正不花时间,当个兴趣爱好就行……”
“他从小到大哪听过我话了,都是自己做主。”
一个唱白脸,一个唱红脸。
关山玥女士的戏当年在团里听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好。
电话故意放免提,不就是想直接给他听。
手肘撑在栏杆上,宋聿诚思量片刻,转过身主动给宋家小叔叔打电话。
那头收到中插电话,立刻断了和关山玥的线。
宋聿诚单刀直入:“有个城北商业土地拍卖的项目?”
宋家小叔叔愣了愣:“你听说了?”
“嗯。”
他走进卧室,径直走到窗台,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饲料。
两只小鸟像是闻到香味了,从院子里飞到窗台上的巢。
宋聿诚抓了一小把粮放在手心,任凭鸟儿们啄食,不痛不痒,仿佛对电话里的内容不上心。
“沈洵祗来势汹汹,不像只是想来我们这儿分一杯羹。”
眼底,两只小鸟争抢着最后一粒,打得不可开交。
宋聿诚不动声色地从它们嘴里救下被反复啄食的小玉米粒,放在桌子上,关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