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照顾她生活的阿姨说,那几天的饭都是沈洵祗亲自做好放在门口的,每次等托盘上的飞燕草临近干枯,她才会拿进去,然后把饭菜倒进马桶里,留下一株花放进瓷瓶。
遇水的花活了,她的心却在慢慢死去。
有一天,躺在藤椅上,望着镶嵌床外,远方山雀掠过余晖,她终于决定从画室出去,与他见一面。
当时的沈洵祗不是家族里最得宠的儿子,被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项目,可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会来她这里报道,然后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,双手抱胸,翘着腿,身上的衣冠整整,盯着她紧闭的画室门。
绝食四天,她的眼皮很重,视线也模糊,白色的吊带裙挂在肩上莫名吃力,但拼命扶住把手挺直背,垂眸俯视下面的男人。
巨大的水晶顶灯仿佛破碎了,一下子熄灭消失,他们互相望着。
她在抗议,他在整治。
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木板台阶上,每走一步像是对大脑凌迟,撕裂眩晕得疼。
他能久坐于此,一定也是猜到了,今天是她身体状况的极限。
他很睿智,常常预判到她下一步动作,所以她需要想得更深。
走到最后一节台阶,鼻头酸酸的,眼泪冒出眶,脑子里的线紧绷起来,虚弱地倚在楼梯扶手上,直勾勾,泪汪汪地看着他。
沈洵祗胸前的衣襟塌下去了些,叹了口气,皱起眉头,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过来,将她包裹住。
儒雅的脸上里透着些许无奈:“我数三个数,你好好和我说话,我们就当前几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......”
时间消逝,当时在客厅回荡的数数声仿佛萦绕在耳,和眼前交叠。
“1。”
“2。”
“姜小姐,对不起对不起。”黎敏惶恐地喊她,眼泪浸湿了口罩,哀求着,“我再也不敢了,我插足别人的婚姻,当小三,是我有罪,是我不道德,你放我一马,求你了......”
这后半句何尝不是扎在姜怡妃的心上。
在一起四年,他背着她与别人订婚两年,结婚一年。
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结婚了,只有她被蒙在鼓里,被锁在精雕细琢的牢笼里。
沈洵祗轻啧一声,并不想放过黎敏:“周鼎,左手......”
黎敏大惊失色,周鼎抓着她的左手硬拖到车门边,作势要夹她的手。
“沈洵祗,可以了!”姜怡妃出声阻止,“放她走......”
沈洵祗抬眸与她对视,眸底阴暗褪下去一层。
她汗毛竖起,觉得整个后背都是麻的,
姜怡妃不想大晚上的让事情变得可怖,稳定他情绪地说:“她再惹是生非,我会报警。”
挥了挥手,沈洵祗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扫向黎敏:“滚吧。”
她腿软地摔在地上,伸起来的手腕有红红的印子,周鼎虽然没有很快夹她的手,但是握得不轻。他应该也是不想做这种残忍的事,只是听命于沈洵祗罢了。
放走黎敏时,周鼎捡起电击防身器,抬头不经意看了她一眼,然后很快收起视线,一声不吭地钻进驾驶室,给他们留下交谈的空间。
前一秒冷心冷面,后一秒沈洵祗向她靠近。
姜怡妃觉得他全身上下唯一符合玫瑰麝香的部位,只有他下颌底的浅痣,配上金丝框眼睛,稍微给他冷峻的脸带点烟火气,经历岁月的沉淀,他眼睛里的情绪或是意图已经比当年更加琢磨不清。
“疼不疼。”他伸手摸了摸她被挥伤的下巴,近距离看着,好像眸底是心疼的。
可姜怡妃的心,已经不会为他担心自己的举动跳跃了。
她拨开了他的手,手插进外套口袋里,平静地说:“沈洵祗,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讨厌我吗?”
“之前我一直记不起在哪见过她,方才那么一闹,我想起来了。”
眼前闪过一抹许久前霓虹光影,她抿了抿唇。
“在沪城的夜场。”
“你的地盘,你因为我在学校和几个男生吃饭,做社会实践活动,生了场大气。我们当着你一众朋友的面吵了一架,黎敏眼神儿确实也不太好,偏偏这时候来找你搭讪,然后你把气撒在了她身上,她现在把气又撒在我身上,如此因果循环。”
沈洵祗眯了眯眼,像是在随着她的话努力像以前的事。
过了一会儿,他舒展眉头,淡道:“抱歉,我不记得了。”
对他而言,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和事。
姜怡妃自嘲地笑了笑:“我也不太记得了......”
然而他当时说的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——“你是我养的东西,做什么事当然要经过我的允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