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既然你不记得我了,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。”他的笑积在眼底,那样的眼神,竟然像是穿透黎明的光亮,“我叫荆祈,荆棘的荆,祈祷的祈。”
荆祈。
裴西宴僵硬地怔住,目光深深地凝望着跟前的人,握着枪手的,骨节泛白。
气氛又静又诡异。
荆祈的手,落在蒙住上半张脸的面具上。
“阿宴。”他叫他名字,那般熟稔自然,甚至还带着些许亲近在里边,“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?”
听着那样一道声音,裴西宴只觉得头疼欲裂。
男人棱角分明的面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可言,一层细汗顺着他的额上,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。
“你紧张什么?”
偏偏,他还以一种十分温和的姿态,戳穿他的狼狈与不堪。
“只是看看我的样子,就让你觉得紧张吗?”
“你住口 。”
看着他痛苦万分的模样,荆祈突然之间,有些于心不忍了。
他落在面具上的手,缓慢地收了回去。
“我来京州的目的,不是想伤害你,或许说,自始至终,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。”
裴西宴眼里一片赤红。
他早就预判到了,迟早有那么一天,他会从他的梦境,走到现实,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,他却感觉像是被一双手,扼住了呼吸的命脉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脑子里浑浑噩噩,一片空白。
一时之间,他无从思考。
忽而,耳边,戴着的蓝牙耳机上,传来呼叫的声音。
“你现在在哪?”
京州警方正在全力搜捕这个男人的下落。
裴西宴看着站在直升机旁的男人,不留痕迹的放缓了一口气。
“顶楼。”他说。
“你一个人?”
裴西宴没搭话,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。
这一刻,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周遭空气宛若在刹那间凝滞,他的身躯绷紧的像是一根随时都可能断掉的弦一样。
“一个人。”他又说。
那边,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。
顾征秉着呼吸,声音有些低沉,“你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
“好。”约莫顿了三秒,他才从喉间艰难的说出三个字,“我信你。”
浩浩荡荡的搜寻部队要往顶楼上去时。
顾征却下了令:“停下。”
有人不解,谨慎的提出质疑:“顾队,每个区域楼层,现在都有我们的人,就顶楼天台还没有人去看,以防万一,我们还是上去查一查比较好!”
毕竟,整座娱乐会所的出口,都被他们严防死守了。
从地面上,那人想要逃出去,除非是有遁地的本领。
再说了,通过无人机的搜查,他们发现顶楼天台,停着两架直升机,天台上隐约还能看见人影!
顾征绷着声音道:“我说了,先停下。”
大家急了,“可是顾队,不抓住这一次机会,放虎归山的话,这个责任,我们担不起……“
“我担,我负全责!”
随着那掷地有声的话音一落,原本还躁动的人群,忽而之间,鸦雀无声。
*
夜深人静的天台。
两道身影就那么相对而站。
他一袭白衣,如高山白雪,而他一袭黑衣黑裤,融入这片暗色里,沉的令人窒息。
裴西宴的思绪,在这漫长的沉默中,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。
他举着枪的手,再一次,坚定的抬了起来。
那黑漆漆的枪口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,要将人吞噬。
可是荆祈从头到尾,却不起波澜。
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跟前的人。
比起裴西宴眼底全然的痛苦和挣扎,荆祈似乎更享受这样的时刻。
久别重逢的这一刻,他其实期待了很久。
“阿宴,你要是还记得起我们过去的故事,我想,你也不应该用这样一种痛恨的眼神看着我。”他的脸上依旧很坦然,很平静,可一颗心,却像是被丢到烈火下炙烤,“你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。”
裴西宴想起了梦境里的荆祈。
他记得,自己被溺在深水里,快要被淹死的时候,是荆祈朝他伸出了手。
他说,阿宴,被怕,我会拉你一把,永远都会。
可是画面一转,却是他红着眼看他,心有不甘的质问。
‘说好的这一生,互不背叛,生死都要在一块呢?阿宴,你为什么要背叛我,为什么要丢下我?“
裴西宴心跳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跳动。
如果梦境里的都是真的,那——
“我怎么会不记得你?”
他像是在问他,更像是问自己。
荆祈淡淡的笑了声,“谁知道呢?”
裴西宴在沉默中,又一次陷入了深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