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王柳这一刻,她知道了原身过往十五年与王柳有关的所有记忆。连带着一个师傅,还有最后逃亡时的一对夫妻。
但是仅这些已经足够勾勒出他们这些亡命之徒跌宕的一生了。
此刻看着满脸大胡子,依旧肆无忌惮大笑的王柳,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。
“义父,你怎么会在青山县?秋红姐和冬柏哥呢?”
那是她逃亡路上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两个人。
“不知道,估计找个地方隐居去了吧。”王柳说。
“你还担心别人,担心担心自己吧。小丫头,你怎么回事?我跟了你好几天了,你竟然一点没发现,还和那几个小子搞一块去了?给义父说说,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十月把自己坠下悬崖之后所有的事都说了。当然没说这具身体换了芯子。
只说自己摔倒了头,脑子记不住事儿。武功也没了,关键时刻还能用一下,平时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会武功。
她以为王柳会因此失望,没想到王柳反而很欣慰。
“挺好,挺好。不会武功也没事,就做个小老百姓挺好的。女孩子,就该在家相夫教子,做什么打打杀杀。”王柳看着十月,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人。
“义父还没说,怎么会在这里?”
王柳找了块石头,拉着十月坐下。
“说来话长,还不是为了找你。现在放心了,朝廷撤了斩千军的追缴令,咱们以后隐姓埋名可以过普通人的日子了。”王柳感叹一句。
十月刚接收到自己被追杀的记忆,心里也想着,自己和唐开泰他们一起,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们惹上什么麻烦。
现在王柳这样一说,她就放心了。
“义父跟我去北地吧,我们去那边种田,放马牧羊。”
想到过去这些年,十月对王柳是感激的。这个人对原身是倾注了所有的父爱的。
“哎呦,之前不是说还说什么要做顶级杀手,想杀谁杀谁,想救谁救谁吗?这会儿怎么就种田放马牧羊了?”
因为那个有着江湖梦的十月已经死了,现在这个十月想种田很久了。十月在心里回答。
见十月没回答,王柳嘿嘿笑出了声。
“不会是因为那个姓唐的小子吧。哎呦,我闺女情窦初开啦。”
十月脸一红,“义父。你说什么呢?我……欠了唐家的。”
当年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,十月和王柳说了个大概。
她已经不记得当初和她一起潜入唐家执行任务的女人是谁了,只简单说了这个任务和自己的经历。
王柳听完沉默良久。
“你们竟有这样一段渊源。”
十月点点头。
王柳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这是对的,欠下的债,做下的孽,都是要还的。十月呀,做杀手没几个有好下场的。你能不执着于从前那些虚无缥缈的江湖名声,我很欣慰。你还小,欠下的债,有的是机会还。你爹我已经没机会回头了,我在这世上因果太多,怕是难得善终了。”
王柳忽然的伤感,让十月心里莫名慌乱。
“义父?”
“嘿,老了,竟然想起这些。不说这个,有件事我要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你这丫头,不知死活,知不知道唐家那小子是什么身份?就敢撺掇人家和你去北地。”
十月有些懵。
“我来青山县的路上遇到两个曾经的仇家,也算不得仇家,就是有过节。他们就是权贵的狗腿子,一向只认钱权不认人情。是真正的心狠手辣。”
有了原身的记忆,十月能想到心狠手辣是什么样程度的一种冷血无情。
“我们虽然有旧仇怨,却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。但是遇到了,就要防上一防。结果你猜怎么着?有一天晚上,我发现他们竟然在对一个孩子下死手,就是那唐家大郎。我再晚出手一会儿,那孩子就得双腿全废。”
一听这话,十月只觉得身体一抖。“怎么会?为什么?”
她不能想象,两个江湖中人对一个毫无功夫的少年下手会是什么样,更想象不出唐开泰当时承受了怎样的痛苦。
她第一次见到唐开泰时他在坡窝棚里,几乎是奄奄一息,阿平喂他吃东西都吃不下,若不是的牛大夫医者仁心救了他,怕是他就真的残了。
“为什么?因为他爹!他爹在京城里当官,这两人就是他爹府上派出来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