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若有若无的栀子香萦绕鼻端,陆生愣怔片刻,循着香味低头,便见得姜离毛绒绒的发顶。
她今日未扎髻,头发松垮地披在肩头,随着动作缓缓滑下,露出后面白皙纤细的脖颈来。
阳春三月,不冷不燥,穿着比冬日要轻薄许多,自陆生的角度看去,便能窥见少女纤薄挺直的背,以及不堪一握的腰身。
陆生的脑子“嗡”了一瞬,旋即移开目光,许是屋子幽暗狭小,空气不流通,他只觉得胸口堵着一道墙,压得他浑身不安。
“是李嬷嬷,人走远了。”
少女带着鼻音的声线唤回了他几丝清明,陆生轻轻“嗯”了声,往后撤了一步,忽地低下头,顿觉不妙。
姜离的心思从门缝上移开,松了口气直起身,片刻后,目光落在自个儿手上。
那处仍紧紧攥着陆生的手,已被捂得温热一片。
两人的目光汇向一处,随即不约而同地弹开,仓皇地落向旁处。
姜离倒吸一口凉气,终于松开牵制陆生的手,浑身不自在地提着茶壶在门后转了一圈。
宛若公园里遛鸟的大爷。
她只觉得头大如斗。
这该如何是好,这该如何是好!陆生该不会以为自己轻薄了他吧?
仔细想想,她方才是急切了那么一点,不过,那是情势所迫,绝非本意!
姜离本就风寒未愈,此时心事重重,鼻端的呼吸愈发地重起来。
瞥见她变得通红的鼻尖,陆生抿了抿唇,犹豫片刻后,说道:“人既然已经走远,那我也不用躲藏了,这便替你打一壶水罢。”
闻言,姜离眼睛一亮。
他体谅她的苦衷,并未不耻她方才的行径,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!
如此想通了,姜离脚步站定,向陆生递出手中的陶壶,恭敬道:“那便劳烦你了。”
陆生接过陶壶,微微颔首后,绕过姜离,打开房门,抬脚迈了出去。
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姜离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,几步作一步走至床前,捧着脸倒了下去。
“好丢脸啊——”她幽幽叹道,接着将自己缩成一团,在床上滚了一圈。
“那个。”门口忽然传来陆生迟疑的声音。
姜离一个弹射,自床上坐起,惊诧地看向去而复返的陆生。
只听他问道:“小厨房怎么走?”
姜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跳了,她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出了门向东行,遇见一株杨树便往左拐,穿过花坛便到了。”
陆生一一记下,这才转身离去。
人走了,屋里只余姜离一人,垂着头静静地坐在通铺上出神,俄顷,她抬起右手,缓缓抚上额头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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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一边玩去
◎这是让她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◎
护城河畔, 杨柳依依。黑瓦绿剪边的高大建筑静静坐落在一旁。
晒了足足有一个月,此时文渊阁门前的晒场上空无一书,只余几张黄白木板。
阁内,陆生正弯着腰, 自箱笼中将书册取出, 放于桌案上, 再按照扉页的贴花分门别类, 放置书格之中, 是为归档。
忙碌了大半日,直至日上中天,肚里饥焰中烧, 陆生方停手, 直起身来, 抬眼看向窗外。
柳丝绦碧绿如洗,一团团,一片片,堆出满窗绿意。
陆生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, 目光澄澈。
天气愈发温暖了,姜离的风寒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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绥平二十一年春, 庆文帝下令, 开设秘书监,于此同时下设内学堂, 命内官开始识文断字。
秘书监,实乃掌管图书档案的机构,有起草机要命令的权利, 只是, 在这个节骨眼紧跟着开设内学堂, 培养内官,似乎别有深意。
因此,宫里的内官,无论品级高低,只要不是个糊涂虫,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,争取在内学堂好好表现,以求博得监官们的亲睐。
消息传入长春宫,姜离愣神片刻,随后反应过来,在《宦权》一书中,陆生便是在内学堂中崭露头角,并得贵人提携,在一次考学中,被擢选入秘书监,晋升为监生。
想不到庆文帝前段时间的反常举动竟是为了筹备这桩大事。
是以,接连几日,除了在膳堂用饭时匆匆见过几面,姜离在旁的时候很难见着陆生了。
命运与原著轨迹重叠,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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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历四月,长夏至。
姜离奉命前往尚服局领回阮贵人年前定制的织金云肩通袖襕,递过牌子,宫官朝姜离看了几眼,随后还回牌子,微笑道:“阮贵人近来可安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