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”
方一提到胸口的那口气舒缓出来,利落地又切了几片肉铺展在烤架上,“大人,我就告诉他们新鲜羊肉,撒点盐巴美味得很,他们还不信呢!以前咱们在军营犒赏三军时可不就这样吃。”
“是、是嘛!”栓子咧了咧干瘪的唇角,“我说方一大人烤的肉怎么那么好吃,原来以来常吃啊!”
“哪里常吃了。行军打仗,能吃口干粮已经不错了,大人从来都和将士们同吃同睡,缺粮的时候大人和我们连树皮都啃过。”栓子的恭维话拍在了马屁股上,两人泛着酒意,竟吵起来。
东方溯绕过这片杂闹喧嚣,朝尤枝枝这边看过来,她整个波光水色停止了流动,方才与荷香说话时的柔情与关心半点不在,见了他仿若是仇人,不,如今倒越来越像陌生人了。
“大人怎么来了?您今天中午不是要出府吗?”尤枝枝浑然不觉今日之事哪里不对,只顾把东方溯往外赶。
“不欢迎?”东方溯为烤肉翻了个面,长睫微掀,漫不经心地跟她说话,
她哪里敢接。
东方溯唇角勾着懒懒的笑,“过来坐。”
这语气,似是诱哄猎物进囚笼的温软细语,落在旁人耳中皆是一凛。
尤枝枝走动间流露出一股娴静的气质,适才坐下。
东方溯从袖袍里拿出一方锦盒放到尤枝枝面前,不咸不淡道,“生辰礼物。”
尤枝枝狐疑地忘了眼东方溯,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来给她过生辰?
“谢过大人。”尤枝枝收了礼物,轻车熟路地准备布菜,东方溯悠悠地嗓音传来,
“不打开看看?”
她真的被整不会了,求救似的看向玉枢,眸中珠光闪动,随时准备扮作欺软娇嗔小女娘。但见玉枢鼓励似的点了点头,尤枝枝心下更觉费解,
“这是……?”
尤枝枝怕不是看错了,锦盒里码着两层密密麻麻的金条子,还有一间铺子的地契!
“喜欢吗?”
“喜欢。”黄灿灿的金子谁能不爱,“大人,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吗?”
“你说呢?”东方溯眼角轻佻,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方一,方一竟在大人眼中看到了赞许。
可他什么也没做啊!
“大人稍等,这样贵重的礼物,我先收起来。”
尤枝枝离座后,方一凑过来,“大人,您送这礼物……独特。”
“你买的书上讲的:投其所好。”
众人:“……”这倒也没错。
等尤枝枝回来,栓子拿出他准备的礼物,“说好的,每年一只鸡腿。”
尤枝枝狠狠咬了两口,“我最喜欢吃这口了。”
最后,她得了一件衣衫、一方笔墨、一把宝剑,只剩昙花没送礼物。
“你小子的礼物呢?平时你和枝枝最要好,枝枝对你也最好。”栓子催他。
尤枝枝摸着他的头,“没事,有没有礼物,是什么礼物我都喜欢,心意在就好。”
昙花搓着手里的礼物,栓子看不下去这种磨叽性子,替他掏了出来,是一本册子,自己裁的纸、订的线,连字都不是很端正,翻开来里面全是画。
“是菜谱!我正想要个这样画的菜谱,我之前看的那本全是字,有好多不认识。”尤枝枝柔和的眸中熠熠生光,欣喜之色流露于脸上、手上,不用太多言语,这是今日的全场最佳了。
东方溯灌了口酒水,晦涩的黑眸很沉、很冷。可就在这若有若无的冷淡里,仿佛还藏着一丝温柔,一点忧郁。
“这才是投其所好。大人,您还要用点心呢!”方一双颊飘红,已是醉了,东方溯鲜有地没跟他计较。
尤枝枝恋恋不舍收起菜谱,美酒斟满,举起酒杯放声道,“今日我生辰,俺们村有习俗,寿星最大,凡事进我屋的,今日都要听我的。可有不乐意的?”
她视线只落在东方溯身上,旁人也是,偷偷瞥着他,她只管垂眸涮着羊肉,全然没意识到周遭异样般。
“没人应声,那边是都同意。今日我只有一句话:凡是来的,不管之前地位尊卑,都只是我的好友,大家放开吃喝。”
这明明是拿大人的肉送人情啊。
可谁让大人自己乐意呢!
不知不觉,他们从中午吃到夜幕,席面上只剩东方溯和尤枝枝拼酒。
“大人,我一直不明白,你怎么这么凶啊!”
尤枝枝双颊绯红,此时正一手揽着东方溯肩膀,温热的气息吹到他的耳郭,丝丝缕缕都是她的娇嗔。
四目相对,昏黄的烛光下,他一双冷眸镀上一层微醺的光晕,磨去了锋利和冷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