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是怕他反悔,尤枝枝迫不及待跪起身,“多谢大人,奴婢替昙花谢过大人大恩。”
“别高兴地太早。”东方溯捏起她的下颌,语气很平,只有唇角挂着一丝隐约的笑意,
“你,代他受过。”
果然没这样的好事!
只要昙花没事,怎样都是好的。
尤枝枝粉衣煽动,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,“奴婢甘愿领罚,只是,请大人开恩,奴婢不想被乱棍打死,恳请大人赐给奴婢一杯毒酒,或一尺白绫。虽然奴婢也知道之前得罪过大人,可那都是奴婢的无心之失,奴婢一直敬重大人,绝无任何、任何其他想法。”
在她眼里,他就是如此暴虐成性!
她此时凤眸潋滟,明明可夺魂摄魄的女子,为什么每次都会那样冷漠至极地推开他。
只推开他!
“我若是不答应呢!”东方溯盯着她,一字一顿道。
“呃……”尤枝枝脑中一片空白。
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,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。
在溺亡的那刻,尤枝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拔下头上发簪,朝自己脖颈上刺去,心中只浮现出上一世荷香被带走时的狠绝:疯子,我不会给你杀我取乐的机会。
再重生,我定在花船之上就刺杀了你。
没有预想的疼痛,尤枝枝只觉脖颈处一片温凉,却没甚痛感。
她睁开眼,被面前的一幕惊懵了。
东方溯的手挡在她的脖颈处,在金钗之间形成了完美的屏障,金钗深深扎进他的手掌,一滴血珠落下,坠在她的裙摆上,妖冶如花。
她极度诧异地瞥他一眼,东方溯似是没什么痛觉,握住金钗硬生生往前划了一寸,从尤枝枝手里夺出金钗才罢休,
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,跟随金钗拔出从掌心处喷薄而出,沿着细长的指尖缓缓滴落在锦被上,汇成一股汩汩的流水四散开来,宛如久久不肯化去的黏稠的梦境。
令人胆寒与窒息。
“你怕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,你是我的人,我不让你死,谁都别想杀了你。”锐利的黑眸里只剩冷傲孤清,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盛气逼人的强势。
尤枝枝:“……”
果然,进了中书令府,如何死、何时死,除了座上这位阎罗判官,谁又能做得了主呢!
东方溯嘴角缓缓勾起的一抹冷漠微笑,仿佛是寒冰融化的痕迹,生冷寂感,“死罪可免,活罪未消。”
活罪对于尤枝枝而言,首当其冲便是:“大人,我、我,请大人开恩,府里那么多姑娘,她们都愿意侍候大人。我……”
只有她不愿。
原来她是抗拒这个。
“倒是也不缺你一个。”东方溯看她一眼,脸色冷了几分。
这是同意了?
不对,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同意!
尤枝枝虽是存疑,双眸却难掩鬼精异彩,“大人,我知道的,大人英明神武,相貌俊朗,乃人中龙凤,多少人爱之慕之,我只不过是个微末小人物,自然是入不了大人法眼。”
说着,她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,端于东方溯眼前,“大人,这是我这些时日从采买上得来的钱财,还有您赏赐的首饰,我都换成了银钱,都在这里了。奴婢愿意还给大人,以后保证不再犯了。”总要出点血。
东方溯唇线拉平,毫无情绪,“这些散碎银子就算赏给你了。你侍候追风、那条狼狗很好,以后必要更加尽心竭力。”
那他到底想怎样?
“你只要乖乖呆在府里,少私自跑出来给我惹麻烦,我便不会动你、也不杀你。否则,就算你把东侧院那两个迷晕,我照样……”
又来这一招!
尤枝枝浑身一抖,猛地抓住他的袍边,“大人,您放心,我对天发誓,一定老老实实呆在中书令府,就算是府里遭了天雷、起了大火、夷为平地,我也绝不离开!”
怎么就不盼着点好呢!
“只是大人可说话算数?”她的情绪流转总是这样的流畅,看向东方溯时,上一刻惧怕不甘,下刻便是温婉中隐有促狭。
“本官还不至于骗你个一通房。”他拉过袍边,语气明显不快。
说的也是。尤枝枝知趣地没让东方溯诅咒发誓。
东方溯见她眼神讪讪,又是心不在焉的敷衍,捏住她的下颌,迫着她看向自己,
“我并非神仙,再跑出来找死,我也未必能救得了你。听懂了吗?”
尤枝枝下颌快要被捏碎了,双眼泪珠转动:她说不出话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