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尤姑娘叨扰了,总管家命我等送一只烤羊腿、几碟小菜、两坛酒过来,为尤姑娘添菜。”
尤枝枝愣了两息才缓过神来,莫不是她抢食惹总管家不快了?还是得知收了玉枢先生的羊腿坏了什么规矩?
她心中忐忑,连忙解释,“不必了,不必了,我们够吃的。”
东西却已经放下了,小厮接着道,“尤姑娘,总管家吩咐,以后姑娘的饭食和大人、玉枢先生同等准备,尤姑娘尽管享用。”
“多谢总管家美意。真的不用了!”和那两位同等待遇,她可消受不起。
那小厮倒像是全然没有听见,一板一眼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话,“这是新烤好的羊腿,总管家本来就给姑娘备上了,只是想等姑娘侍候完大人用饭后才送来,怕放凉了,口感上差点。”
尤枝枝索性不说话了,等着他说完。
“这两坛是三花酒,前年进贡上来的,蜜香清雅、落口爽冽,最适宜女子引用,酒窖里只剩这两坛,总管家让我等送来,请姑娘笑纳。”
尤枝枝回礼谢过,“多谢小哥,我这里有一些碎银子,不多,请小哥们买酒喝。还有一匣子新做的点心,请小哥带回去给总管家尝尝。”
这匣点心本来留着他们三人吃,玉枢先生都没舍得给,倒是便宜了总管家这个老狐狸。
毕竟这年头,君子好待,小人难养啊!
那小厮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,体体面面收了银两告辞,“奴才定当把姑娘这份心意带给总管家。”
送走这波瘟神,尤枝枝索性锁了院门,再不让任何人打搅这份难得的清净。
“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喝酒吃肉了。”尤枝枝返回屋里,看到的是荷香、栓子望着满满当当两层高的饭桌,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。
“姑娘,我不是在做梦吧!”
荷香入府比尤枝枝早两年,素来只听说玉枢先生待人谦和,但后院之事他从不掺和,从未见过送过别人什么东西,更别说总管家了,他只看大人喜好行事,滑得很,如今对尤姑娘如此礼遇,
看来这位姑娘果真是大人喜爱之人!
尤枝枝哪里注意到如今的荷香会想什么,她抱起那根新到的羊腿撕了一口,“这个好了,咱们一人一只羊腿,尽情地吃,尽情地喝,多把酒满上,咱们今日不醉不归。”
三世以来,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放纵,喝酒、吃肉、划拳,隔着高耸的院墙,整个中书令府仿佛都被这份热闹渲染了,不管是厨娘、小厮,还是婢女、姑娘,都探出脑袋,茫然地朝着某个方向,想追逐这缥缈的欢乐。
渐渐地,傍晚悄然而至,黄昏似血地、低压地、狂悖地穿透缕缕天边的斜云,煞是好看,
尤枝枝呆呆地望着,等着太阳慢慢收敛了张狂,只留下一盘暗黄透着西南的参差榆树树杈,斑驳撕裂地洒进这方小院里。
“你们想离开这里吗?”似是自言自语,似是离别赠言。
“哪里?离开哪里?”栓子醉了,他满脸通红,从酒缸里抬起来,一脸茫然。
“离开中书令府。”尤枝枝回过头,秀丽白皙的脸庞埋在一片阴影里,“你们想吗?”
“我想。”荷香以手支头,身体轻晃,悠悠回道,“家里本来早已为我定好了亲,可母亲死后,父亲续了弦,推说没有嫁妆为由,硬要断了这门亲事,我没有办法,只得做些缝补刺绣的零工自己赚嫁妆,哪日她说有个挣钱的好活计,一年便可挣满嫁妆银子,我当时并未多想,只管跟她去了,谁知,竟是这个易进难出的地方。”
说着,荷香悄悄抹起眼泪。
尤枝枝第一次知道荷香的身世,前两世,她仅是零星听她提起父亲续弦、家里说了亲事,竟然没有仔细关心过她。
当下,倒突然生出了帮助他俩一起出府的念头。
*
未来几日,东方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尤枝枝倒乐得清闲,整日和荷香、栓子腻在一起,在东侧院支起灶台,做些好吃的,小院里还新辟出来一块地,瓜果蔬菜虽然种得晚些,却也冒了新芽。
几日后的新月初升,东方溯回府了。
“把人安顿好了。”简单交待完便问起前几日所查之事。
方六回禀,“与婢女接触的那名货摊主在暗卫眼皮子底下跑了,我们查到他家住处,饭菜还热乎,他们是吃到一半匆忙跑的。”
“看来这个人是老手。”玉枢先生对断案追踪也颇有见地。
“也可能是背后有人让他们消失。”东方溯神色淡淡,“还查到什么?”
“我们一路追踪,发现了货摊主的尸体。”
“这是丢卒保车了。”方一难抑兴奋之色,“大人和玉枢先生神机妙算,这个货摊主果真有问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