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先去马厩了。”闻昭穗转身, 顺便搜寻李芷柔的身影。
“对了,姑娘家家的,你额头怎么还有条疤?”池宥方才看到她侧额上的疤痕,随口问道。
“姑娘家有疤怎么了?只能说我之前确实有些霉运。”闻昭穗甩下一句话就走了。
“我又没有旁的意思……”池宥耸肩。
闻昭穗并未听见池宥的解释,而是带着春夜喜雨朝东苑另一侧走去。
颂山旁,李芷柔一身银白骑装,正与驺人指着面前的马儿问询。闻昭穗心中冒出些不确定,假若真的是她,怎会如此若无其事?
“李姑娘,能否借一步说话?”闻昭穗走近,对驺人投去歉意目光,又转头看着李芷柔说道。
看见闻昭穗身后两个面色不善的侍卫,李芷柔似是被吓到了,声音轻细,不解道:
“郡主这架势……是有何事吗?”
驺人见状有眼色地退去一旁。
“李姑娘可知你那马夫捉蛇害我一事?”闻昭穗面容平静,开门见山。
“郡主的意思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不敢置信道:“害你之人是我的车夫?”
闻昭穗不想兜圈子,“所以你不知道?”
“郡主宽宥则个,我还是不太明白此事。魏云好端端地……怎会平白无故冒险去抓那劳什子毒蛇?他也从未见过郡主,更莫说是蓄意害你了。”李芷柔攥着丝帕解释道,言辞恳切。
“他之前不是猎户吗?抓条蛇想来也不难吧?”闻昭穗走近一步,想诈一诈她,“李姑娘还是别跟我绕弯子了,况且那日晡时后也有人在后院看见过他,行踪诡异……”
李芷柔心下一凝,面上却分毫不显,讶然道:
“竟是这样?他前两日在府中偷盗未果被我嫡母逐了出去,怕是知晓事情败露想尽快逃窜。”
魏云和她笃定无人看见,可闻昭穗怎么又说有人?
她随即蹙着眉弯身行礼,话音已带上了哭腔:
“若真如郡主所说,那歹人就是我家车夫。臣女识人不明……难辞其咎,虽不知他为何对郡主包藏祸心,可我……我真是不知如何弥补郡主才好了,臣女实在有愧与您,您要如何责怪……臣女绝无半句怨言。只求郡主再给臣女个机会,让臣女得以找回那歹人亲自送入大理寺收押问斩,以平郡主之怒。”
情真意切,像个受害者。可人若是死了,此事也只能一直不明不白耗着了。
诈也没上套,闻昭穗反倒听她唧唧歪歪了一堆,登时头疼不已,“站起来,好好说话。”
“臣女实在无颜面对郡主……”李芷柔双肩抽动,余光看见了闻昭穗身后不远处的崔修远,执意维持行礼的姿势,摇摇欲坠。
“春夜喜雨,把她扶——”闻昭穗话音未落,被一声呵斥打断:
“你在做什么?”
春夜喜雨刚触到李芷柔衣角,她似是没站稳,摔倒在地。
“二小姐——”左后方婢女呼出声来,慌忙上前扶起李芷柔。
闻昭穗转身,崔修远已经走到了跟前。
“崔公子……”李芷柔倚在侍女手臂抬眼,这三个字被她唤得低回婉转。
“我还当你转了性子,原来还是如此。”崔修远停在闻昭穗身前,语气失望。
闻昭穗莫名其妙,“我怎么了?”
他怎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?惹得人心烦。
“公子,这不关郡主的事,是我治下不严冲撞了郡主。郡主训诫几句也是应该的。”李芷柔将鬓边碎发拨到耳后,泪痕犹在。
闻昭穗算是看明白了,敢情她在这儿演苦肉计,自己倒成了恶人。害人致死被她说成是冲撞,居心险恶被她说成了治下不严。
崔修远只是略微打量了李芷柔一眼,见她无事又转向闻昭穗,“无所顾忌,累及无辜。你如今成了郡主,旁的无甚长进,却先学会拿权势压人了。”
闻昭穗被气笑了,掰着手指说:“其一,是你在不明事情始末的时候冒然打断我说话,此为无所顾忌。其二,是你清高又偏私,不由分说就胡乱指责我一通,此为累及无辜。最后你还说了什么来着……哦对,我仗势欺人?崔修远,那就说说你吧,你给我行过一次礼吗?”
崔修远怔住,清冷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彷徨。闻昭穗的话一句句砸过来,他竟一时无法反驳。
他只是看到闻昭穗和那两个侍从围住了李芷柔,而李芷柔又被推搡在地,便下意识觉得是闻昭穗的过错。也不知被什么驱使着,他径直走向了闻昭穗。虽然他们婚约已解,现今已无其他牵连。可她是在仗势欺压李芷柔,李芷柔对自己也曾有过救命之恩,他……不能视若无睹,崔修远再次这样告诉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