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阎先生严厉的目光看向自己时,闻昭穗也同时看见了他身后小厮手里提着的另一兜牛肉。
完了!
早知今日就多带个人一次性把赃物运回去了。可惜只带了刘公公,闻昭穗还专门交代他绕小路走,不知现在到没到清居殿。
“老夫几日不来,如今这学堂里便有人甚是出息,嘴上读着《牧牛词》,人后却是另一番所作所为。闻昭穗——”阎先生这次直呼了她大名,显然气得不轻。
池宥胡作非为,一会儿他直接狠狠训诫就是,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。可长宁郡主看着乖巧好学,怎么也被那混小子带坏了?要不是李芷柔带他去了后院,他还当真没料到还有人敢在学宫藏牛肉!
“先生……我在。”闻昭穗慢吞吞起身。
“你且背一遍《牧牛词》。”
“这……”都这个时候了,她哪儿能记起什么《牧牛词》?学堂一片安静,阎先生的低气压传来,闻昭穗只得硬着头皮思索带牛的诗词:
“烹羊宰牛且为乐,会须一饮三百杯?”
见阎先生的脸登时黑了下来,闻昭穗立即充满求生欲地改口猜测:
“不对不对我记错了,应当是……‘一日官军收海服,驱牛驾车食牛肉’?”
坐着的庆阳无语凝噎:她闻昭穗脑子里的诗句怎么不是吃就是喝?也不想想那牧牛是用来吃的吗?
“哎,我真想替她背!”周盼拍了下腿,着急道。不过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?
“那你去就是,拍我作甚?”庆阳狐疑。
周盼:“……拍错了。”
崔修远忍不住回头看,整个学堂除了夫子只有她一人站着,即将挨罚还是一幅懵懂又坦荡的模样,好似什么都不怕。
如果闻昭穗知道崔修远所想,一定会告诉他:想多了,她只是反应慢半拍而已。
阎先生正待发火,只听得池宥“噗嗤”笑出声,“郡主好记性!”
“过奖过奖。”闻昭穗不好意思地笑笑。这回总对了吧?
“郡主学识渊博,还是太谦虚了。”池宥跟她一唱一和。
闻昭穗:“哪里哪里。”
庆阳简直没眼看了,以手扶额。
“够了!”阎先生吹胡子瞪眼,戒尺直指池宥,疾言厉色道:“你当老夫不知是谁将那牛肉带进来的?牛为农本,有功于世。你们可好,竟为了一时口舌之欲宰杀耕牛,还带到我弘文馆来了。都给我上来!”
池令妍一呆:……啊?原来是牛啊,吓死她了。
夫子英明,就该早早发现好好整治一下他们。
“宰牛?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?”庆阳闻言放下挡着眼睛的手,望向讲坛上的二人。
“先生且慢,此事皆因我嘴馋,知晓郡主善于厨艺才央她做个牛肉尝尝。谁知她立即就回绝了,我没有法子只得先将牛肉藏于后院,这不还没来得及叫人送回去就被您发现了,先生真乃火眼金睛啊。”池宥没有看闻昭穗,抢先认罪伏法。
闻昭穗:呜呜呜我的好同伙!
李芷柔嘴角微不可察地落下。
“是这样吗?长宁郡主。”阎先生听罢面色稍霁,他就说嘛,好好的姑娘顶多煲个羹汤,怎会和池宥一同倒腾牛肉?
池宥在先生看不到处对闻昭穗眨眨眼,闻昭穗旋即心领神会:“……是。”
暗下决心:我的好同伙,这回绝不让你白白牺牲。
最终挨打的也只有池宥一个人而已,不仅如此他还被罚去前院洒扫,扫不完不准用膳。闻昭穗也因为知情不报被罚去后院打扫画室。
两人一同被赶出学堂。
“世子,大恩不言谢!”闻昭穗朝他抱拳致意。
“无事,郡主可别忘了你说的牛肉干。”池宥手还疼着,呲牙一笑。这打也不能白挨。
闻昭穗:“没问题!”
两人一前一后就此别过,待闻昭穗看到那口被封起来的枯井时,才想起周盼说这里还死过人。
青天白日,她却突然觉得脖颈后凉飕飕的。
心中默念急急如律令,闻昭穗拿着扫帚走近画室,陈旧之气扑面而来。
“好累。”还没开始打扫,闻昭穗便先拿幡布擦干净了一个圈椅,坐上去休息。恰好她袖中还剩几颗饴糖,闻昭穗边吃糖便欣赏起墙上的画。花鸟虫石,各式各样,应该都是弘文馆学生所作,只是落了层薄薄的灰。
闻昭穗见有幅画边上的题字挺眼熟,走近用帕子轻轻擦去灰尘。
果然是池弋珂的。
画中山水沟壑纵横,笔触虽稚嫩但不掩大气。
还挺多才多艺。
画室现在鲜少有人过来,池弋珂估计都忘了自己在这儿还挂着一张画吧。
闻昭穗站在凳子上将画取了下来,又简单擦拭了一下卷起来,想着一会儿顺便给池弋珂带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