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打了个寒颤,手臂微抖。
“本宫和你没有什么交易可言,四殿下请回吧。”林嫔将宫女拉开,一口回绝。
她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我可以给刘子郗正名,也可将他的家眷从岭南接到远离是非的安宁之地。还能……”池弋珂不紧不慢道,似是留了很多筹码没亮出。
林嫔倏地顿住脚步,难以置信侧头,“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她随即让宫女退到一旁,这些事不是宫女能听得的,即便是最信任的贴身宫女。
“再加上帮娘娘做到未竟之事,我记得是对我父皇,对么?”他语气不含别的情绪,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林嫔此时的犹豫大过感性,“为何找本宫?出了宸妃的事,你应当很恨本宫才是。”
当年的宸妃圣眷正隆,也是阴差阳错窥探到了六七分皇帝对林致的偏爱与保护。正因没有推知全部,才贸然对林嫔下了毒手,想要除去这个让陛下分心的女人。反正之前类似的事她做了那么多回,陛下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?
结果便是这次,彻底触了皇帝的逆鳞。
林嫔的身子落下点细微病根,但后宫众人原以为依照宸妃之前的盛宠,被禁足不久后也该被放出来了。谁知一年之内竟突然病逝于钟粹宫,丧礼也简朴得很,叫人始料不及。
皇帝的宠爱,果然朝夕之间就能消散得一干二净。看似华丽而浓重,实则虚无缥缈。宸妃却从未瞧得分明。
“娘娘多虑,正如我方才所说,那些都不打紧。”池弋珂揉了揉额心,显出点困倦之意,“要紧的是……娘娘愿不愿帮我做些小事?”
说罢,他轻叩扶手,静等林嫔回答。
太和殿内。
闻昭穗并未察觉刘公公一时没了影踪,只因她现下面对着新的繁琐事,无暇他顾。
“这是?”刘公公赶来后,便见郡主被几个妇人拦在殿外玉阶口,进退不得。春夜喜雨在一旁束手束脚,唯恐伤了这些妇人,只得护好中间的闻昭穗。
半夏面露不悦与轻视,抱怨道:“还不是郡主外祖母家那群人,郡主回京了个把月都连句话也没递过,就干看着郡主名声被泼脏水。现在可好,一听到将军打了胜仗要班师回朝,立马跑去郡主跟儿前嘘寒问暖,想得也忒美了。”
她说得毫不客气,涉及家事,刘公公也不便多问。只是郡主那些亲眷面上挂的亲近……也太夸张和刻意了点。
待闻昭穗终于从送上门的亲戚圈里挣脱出来,她抚着胸膛呼了口气。
面对过分热情的七大姑八大姨,简直不要太尴尬。闻昭穗挂上久违的假笑,婉拒了她们各类盛情相邀。
只是,她怎么到现在才知道洛邑还有这些亲戚?
“郡主这回也太有耐心了,您之前不还说外祖母家的人惯会攀附咱们将军府,看着就烦闷吗?”回清居殿的路上,半夏无奈道。
素出口训导半夏:“做婢子的,不可在背后非议主子及亲眷。”
半夏敷衍应了句是。
闻昭穗听得此话,心中转了个弯,回到清居殿后便拉着半夏到小厨房,说是需她帮忙做糕点,实则是套话。
闻昭穗在碗中打了几个鸡蛋,放入酒曲打散搅匀,随后倒入面粉中继续搅拌,揉成面团盖起来放在一旁醒发。
“半夏,其实我今日也觉得那些亲眷过分,再想起之前的事,心下就更难平复了。”趁着醒面有空闲,闻昭穗模糊了语句,和半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。
“可不是嘛!”半夏刚才又被素馨教导了一番,正委屈着,此时将那些有的没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。
“喝口茶润润嗓子,慢慢说。”
闻昭穗不由庆幸这面要醒个一炷香,她捧来一碟瓜子坐着,边嗑瓜子边听自家八卦,这感觉属实奇妙。
她这外祖母家往前数几代也是显赫的世家,在皇家宴饮上能坐到中排的位子,而不是今日差点被挤出太和殿大门的边角处。
只是往后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,多是些纨绔市井子弟,得荫庇做官的办不成事,得不了荫庇的无所事事。到了这一代已是门庭冷落,家底也被耗得差不多了,徒留一个空壳在京城,费尽心思打肿脸充胖子,维持没落世家最后的体面。
要说此时他们若及时醒悟,好好教导下一辈子弟,日后考个功名做官,有政绩了也能再次光耀门楣。结果他们倒全无此意,仅有几个面子上的闲散官职,还是将重心放在结交讨好京中的权贵之上。
闻昭穗的生母方沁如是外祖母家最小的女郎,自幼看不惯这股子懒怠习气,也是在巧合下认识了临川长公主,从此成了闺中好友。外祖母家的人让她借此关系为家中男儿讨个一官半职,也算报答养育之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