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不下眼了,我说二哥,你要么回去跟他好好谈谈,你明明不想让人家走的,这么拧巴着图啥……
我话还没说完,那个兼职DJ突然打来电话:“二哥,有个人来酒吧找你,完川子不知咋的,非要拽着人拼酒,现在已经拼了两轮了,你要不要回来看看?!”
“操!”谢盟收了手机就往外跑。
问都不用问,来的是蓝一洄。
等我们回到酒吧,李梦川和蓝一洄已经差不多快到终点了。DJ小哥不敢劝也不敢走远,急得在酒吧门口转圈圈,大老远一看见谢盟就赶紧拉住,把里面情况讲了一遍。
今天李梦川来时就吊着个脸,一进门就直奔吧台,把底下储物柜里的东西掏出来又擦干净,擦干净又放回去,东捯饬西捯饬的折腾了很久,才林林总总收拾出一小箱子零碎玩意儿来。
那会儿酒吧还没开始营业,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推开门进来,拦住离门口最近的DJ问,谢盟是不是在这里。DJ还没说话,李梦川先开了口,说:“你找谢盟?”
DJ说,“那男的好像认识川子,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眼才说,小川?好久不见了。但川子好像对他很不爽,没理会他打招呼,就只是皱着眉头问:你找谢盟?”
蓝一洄说,对,我找谢盟。
李梦川说,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见他吗?
这下蓝一洄也蹙眉:这是我跟谢盟之间的事。
“然后。”DJ小哥说,“川子说,你跟我喝两杯,喝完我就让你见谢盟。”
酒瓶砰地敲桌,李梦川反手从酒具架子上搬下好几组一口杯。凭借着在这里混了这么些年练就的三脚猫调酒功夫,他手指翻飞,熟练地依次往杯中注入基酒,打火机一点,火苗便窜了起来——“丫上来就整了一堆B52你知道吧?”
蓝一洄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,但当李梦川把整整一架B52轰炸机鸡尾酒推到他面前时,看着他那破釜沉舟的表情,他渐渐明白了些什么。
于是他看看李梦川看看酒,说,喝完就让我见谢盟?
言罢不再多问,端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杯一饮而尽。李梦川呢,则也从靠近自己这端抄起一杯一饮而尽。他们一人一杯下得极快,一组六杯,眨个眼的功夫就没了。
李梦川还不满足,马上又调了第二组:再来。
蓝一洄定定地看着他:你真的很幼稚。
但说归说,两人赌气似的,也不说话,就咣咣下酒,等到李梦川调到第三组时,DJ小哥看不下去了,生怕出什么事,赶紧躲出来给谢盟打电话。
我清晰地看到谢盟的太阳穴一鼓一鼓。“胡闹!”他一甩手,推门就冲了进去。
21.
等我们夺门而入时,那俩人第四组酒也已经拼完了。
酒杯和酒架散落在桌上。李梦川本不太能喝酒,而蓝一洄则前几天刚因为喝酒进完医院,此时此刻,两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,却仍旧红着眼瞪着对方,谁也不肯认输。
谢盟叹了口气,也不说话,只是默默走到桌边,开始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。而蓝一洄,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谢盟,还是因为酒精麻痹了大脑,他怔怔地看了谢盟好一会儿,才突兀地唤了声:阿盟。
两个字方出口,眼泪就从眼角一连串地滚落了出来。
谢盟与他四目相对:一洄,好久不见啦。
蓝一洄腾地站起来,歪歪斜斜地要跟谢盟拥抱,他瘪着嘴,像哭又像苦笑,嘴里颠三倒四不知说些什么。谢盟耐心听了一会儿,打断了他,说,“你想去那边聊聊吗?”
他头一偏,示意了一下酒吧门口的台阶。
蓝一洄说好,抓着谢盟的手跟着他往门口走去,这下李梦川不干了,站起来要阻拦,被我一把揪住。
我扶着他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,还紧紧攥着他的袖子,生怕他冲动。这傻小子,总有一天他会知道,强捕的蝴蝶并不真正属于他,只有学会信任和松手,爱情才会真正属于他。
今晚夜光甚好,清清亮亮地铺洒在台阶上并排坐着的两人肩头。谢盟和蓝一洄,他们就像是蓝一洄曾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一样,肩膀挨着肩膀,只是这一次谢盟显然更用力,他伸手揽住蓝一洄肩头,撑着他,避免他因醉的太厉害一头栽下去。
蓝一洄问:你腿怎么了?
谢盟淡淡道:受了点伤,不太利索。
蓝一洄沉默了好一会儿,哽咽道:对不起。
他像是想把心肝剖出来似的,急切地、颠三倒四地陈述着这些年的生活。讲他的失落与不舍,后悔与怀念。而谢盟只是一遍一遍地温和地回答,我知道。我知道。我知道。
——爱的时候是真爱,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,也是真的撑不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