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马当先的袁峥闻言,心中满意地暗想:滚得好。
董逵讷讷地答应了一声,继续低头去按捏自己的腕子,今日与霍将军比枪,八十斤重的长枪挥来舞去,实在是有够伤筋的,疼得他现在还发颤。
袁峥回了头,心情不知怎地渐好,便大手一滑,转而捏住了久安的手心,轻轻地一捻,正想说句话,忽地他眉心一拢,拉起久安的手,“怎么这么烫?”
久安不在意地“嗯”了一声,权当是说自己知道了。
袁峥好了一些的脸色,立刻又沉了下来,“是哪个军医看的?这么烫铁定是发热了?怎么还放你到这儿来?!”
久安心里因为林壁堂一走而变得无所适从且一团混乱,压根儿也就不去听袁峥的话,只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,嗯嗯啊啊地答应着。
“连久安!”袁峥低低地吼了一声。
这一吼不但将久安的脑袋吼得抬了起来,余人也均是骤然吓了一跳,大惑不解地看他。
“魂呢?被谁勾走了?!”袁峥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质问。
久安愣了愣,想着自己确实是有些失态,可浑身上下一点气力也没有,手虽烫,可脸是冷的,乃是个疲惫至极的征兆。
他长吁了一口气,轻轻地说:“七爷说什么呢?咱们走罢。”
袁峥是最看不得他对着自己露出不振的模样,可见他服了软,便也不好再为难他。忿忿地手上用了劲儿,袁峥带着他一路快步走了起来。
久安几乎小跑,看着袁峥的后背,“七爷这么急做什么?”
第78章 心迹难表
袁峥不回头,压着嗓子只是说道:“入夜了,风大。”
久安没明白过来,反倒是跟在两人后面的季川西轻笑着解释说:“风大了,再不回去,说不准就真吹出病来了,到时候,苦了自己,还平白地让人着急。”
久安这么一听就懂了,随即点头道:“我不是发热,我只是有些累。”
季川西顺着他的意思,“嗯,那便更应该回去才是。”
久安拧眉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,“是啊,大伙儿都累了。”他略顿了一下,又问,“今日的比试如何?”
季川西神色有了肃穆,沉吟了一会儿,道:“山外之山,人外之人啊……”
众人因为袁峥带头,一路飞驰地回了东营的营帐,
而袁峥一进营帐就看见了被请来等候已久的军医,待问清了缘故,知晓久安压根儿没回过东营,连挞伤都没上药之时,发了一场大火。
这火来势汹汹,专冲着久安一个人。久安顷刻间被吓成了惊弓之鸟,余人也都齐齐地噤了声,想劝不敢劝。
袁峥一边痛骂久安,一边不忘将那也被惊住了的军医喝斥过来看伤上药。
可当久安将裤子磕磕绊绊地一褪,坐下伸出两条腿之时,袁峥勃然的怒火疏忽便隐匿了,他静静地看着双腿上红肿横陈的鞭痕,心里被揉了一把。
每一条鞭痕凝着鲜血,仿佛快要绽出血肉来。
袁峥知道自己的手段,就是想叫他疼。袁峥也知道自己的轻重,明白那会有多疼。
他几乎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久安,想,是什么,是谁,能叫他忍上这么久。
袁峥站在久安的身边,心里起了一阵滚滚的风尘,盘旋成了一个结。
待军医替久安上了药,又开了方子,季川西便走了上去问道:“大夫的医帐里有可拿捏筋骨的好手?”
季川西此话一出,实则是替众人说出了心声,在校场里比试了半日,皮肉筋骨没少在霍骁那儿吃苦,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声张罢了,此刻一个个都正是硬挨着。
那军医听了,立刻便点头道:“有,卫长大人可有哪里不适?”
季川西顾忌众人的脸面,便风淡云轻地说:“倒不是哪里不适,只是听闻随军的军医都是御医殿里的国手,想见识一番罢了。”
那军医一笑,便道:“既如此,那便请卫长大人随在下去一趟医帐罢,那里有床有榻,推拿捏握都好施展一些。”
季川西一点头,一个转身问道:“各位以为如何?”
陆宣早就听得蠢蠢欲动,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站了起来,乱七八糟地说:“那什么……甚好甚好!这就赶紧的吧!”
董逵与卓真对视了一眼,心领神会地一点头,双双也站了起来。
季川西一看倚在椅子里的齐青,询问一般地唤了一声:“齐青?”
齐青慢慢地直起了脊背,仿佛不愿意地站了起来,端着架子道:“那里倘若不好,我便立时回来!”
季川西一笑,转而去看袁峥与久安。
袁峥先开了口,沉沉地说:“久安腿脚不便,我留着在这儿,看着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