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想?”
久安抬眼看容师父,小小的面孔全是稚嫩的颜色,他抿唇点头。
“男儿当世,一言既出驷马难追!你说了这话,可得身体力行啊。”
“师父,我没闹着玩儿,我想去竞武。”
容师父搓了搓下巴的胡茬,拍了拍久安的后脑勺,“想去,就去。”
久安听了这话,复又低下头去。脸上看不出悲喜,心里则是乱哄哄的。
“时候可有些紧了,从明日起,除了吃饭睡觉,都给我练上吧!”
久安动了动眼珠子,不说话,单只是点了点头。
容师父是动了真格,当真除了吃饭睡觉,一个劲儿地就逼着久安练武。
第7章 多情无情
久安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来习练,从早到晚,像是要榨干自己所有气力似的练个不休。如今是六月时分,离殷都的竞武还有三个多月,他的时间很紧。
竞武乃是贵族子弟的盛事,平民之中武艺再好,想要参加,也是势比登天。久安便是占了这个便宜,蒙着祖上的福荫,又有与霍氏的渊源,连家也勉强算是贵族,还是放眼整个扬州城首屈一指的贵族。
于是乎,久安的名字也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被写在了黄折子上,被浩浩荡荡地送往了殷都入录竞武去了。
只不过,眼下虽是顺遂,只不知到了殷都又是怎样一番光景?
自己的身手,照师父说的,可当真是没什么看头,即便是苦练数月,也是临时抱佛脚,难堪大用。
“啪!”
久安浑身仅着一条洁白的衬裤,赤着上身,将修长笔直的腿用力地踢上靶子。
他的身躯周正而又单薄,却又是瘦不露骨,是一副肌骨亭匀的样子。腰身尤其紧窄,便显出了脊背优美的线条。
而又肌肤雪白,乍眼看去,是雌雄莫辨的身影。
他出了一层细汗,脸颊脖颈都染着淡淡的绯红,喘着气,他再一次飞腿踢上了靶子。
一下又一下,他咧着嘴,皱着眉,握着双拳。
南方的夏日来得猛烈,久安很快便是挥汗如雨的模样。
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提气飞踢靶身之后,便连连后退趔趄。
末了,一屁股坐上院子的石阶上,叉开双腿,重重地喘着粗气。
湿淋淋的头脸热烘烘地,因为眉清目秀,倒不显邋遢。
委顿地坐在那里,他的脑袋里空荡荡地,汗水顺着眉睫滴答滴答地落在面颊上,滑过柔和秀致的下颌,啪嗒坠在年少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上。
“给。”
一张洁白的帕子叠好送到了眼前。
久安抬眼,认出了那条帕子,也认出了那个声音。
他抿了抿唇,坐着不动,良久不接,最后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侧过脸,自己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汗水。
“怎么?这是不要我的东西了?”
林壁堂一身青色的夏衣,高高挑挑地站在他面前,玩味地笑着。
久安闷声不响地又走到了靶子面前,作势又要踢。
“真要去殷都了?”林壁堂在他身后,闲闲地问了一句。
久安“啪”地踢上靶子,依旧不做声。
“这还没上殷都,还没发达,就把官谱给摆上了呀。”林壁堂依旧是笑,不过笑得有些凉飕飕的。
久安听了这话,心里给刺了一下,停下动作,猛地转身去瞪林壁堂。
他心里再急再气,也是个嘴上没招数的,憋了半天,只说:“你……你胡说。”
林壁堂走近了几步,看着对方有些恼火的模样,淡淡地说:“原来还会说话,我当你要永远不理会我了呢。”
久安看着林壁堂凛凛的眉目,心中忍不住动容,随即又恨自己没用地转过身去。
什么叫我要永远不理会你,分明是你不要我了!你有那些元洲肃州宣州的那些姑娘,你要把她们喂得丰腴,你的好东西再不是我的了!
久安思及至此,又是悲痛又是伤怀,咬着牙,将眉头锁得更深。
“四宝,你究竟气得什么?”林壁堂走到了他的身边,慢慢地用手去抚他湿漉漉的鬓角,“竟是这些时日不来找我?”
林壁堂的目光灼灼地闪动着,像是黑夜里的明珠光辉。他不紧不慢地收敛着神态与气息,心急如焚地装扮着从容不迫。
“你说来我听听,若是我哪里叫你不痛快,我定改了。”他的声音疑惑而真诚,几乎没有任何破绽,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腔子里有一颗血肉正焦躁地蠢蠢不安。
他自小便是个凡事要做主的人,既是如此,那有些话,便没有他先开口的道理,所以,他要久安说。如此一来,便也得了先机。
林壁堂一副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痛苦,他看着眼前闷声不响的久安,几乎快要把持不住他的风度翩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