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壁堂紧了紧胳膊,低头看了一眼面色青白的久安,咬住了牙关。
“林御保……”而那边,袁峥从黑巾后沉闷地发出了声音。
林佑熙将眼光射向他,在听到“御保”二字,脸色陡然大变,错愕不已。
“臣是奉了皇命来寻林御保的。”袁峥如此说道,他对着林佑熙抱了抱拳,“明察暗探足寻了一年有余,才等到今日御保出营。”
林佑熙如临大敌地瞪着袁峥,眼底的光芒虽孱弱却精亮,“你……是皇上的人。”
袁峥微微颔首,敛去了眉目间的萧瑟,道:“是,原本今日,臣该带林御保去殷都。”
林佑熙牵强地动了动嘴角,神色微乱,“哦?当初昭告天下的是皇上,怎么如今……”
袁峥答道:“当年皇上碍于霍大将军,不得不下了皇榜,实则对林御保之死一直心有悬疑。”
林佑熙飞快地眨了眨眼,面色白了一层,他悻悻地一挥手,“那眼下,又是为何?”
袁峥轻抬眼帘,看向久安,挺直了脊梁,“眼下,臣想和林御保打个商量。”
林佑熙默不作声,微微地抿紧了薄唇。
“林御保若是能救此人,那今日之事便算作从未有过。”袁峥缓缓说道。“臣带了人就走,御保照旧赶路,如何?”
林佑熙挑眉,向后靠了靠身体,“今日之事可做子虚乌有,那来日呢?”
袁峥的眼神在久安紧闭的眼睛上逡巡几回,看着他的样子,沉声道:“来日……来日怕是再无这样的时机了。”
林壁堂复杂地瞥了袁峥一眼,又换上了不动声色的模样。他抬起手,佯装抚摸久安的脸颊,实则是想挡开袁峥的视线。
“那……皇上那儿,你要如何交差。”林佑熙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二丝的惶惑。
袁峥昂然了面孔,“臣自会有个交待。”他矍铄了眼神,“林御保,您可信得过?”
林佑熙低头思索了一番,又看回林壁堂,“壁堂,你呢?”
林壁堂闻声望去,沉声答道:“壁堂不敢说谎,当真是机缘巧合。那日在云生身上瞧见那枚银针,且看那银针之形容,又见那针法之诡妙,除了您,再无其二了。”
林佑熙直直地看着林壁堂,轻言细语,“看来,他说得不错,果然是慈悲太过反招祸患。”
林壁堂做出悲天悯人之情状,双眸哀哀地对林佑熙说道:“叔叔,求您了……”他低头看了久安一眼,再抬眼已是满目楚楚,“救救他。”
林佑熙开口道: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我自会救他,你们也要信守承诺。”
林壁堂眼中虽哀楚,嘴边却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来,“叔叔,壁堂又如何会害您呢?”而袁峥也坚定道:“御保若是不信,臣可指天发誓。”
林佑熙深吸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,一抬手,“你们将他放平了。”
袁峥与林壁堂眼中逐一闪过光泽,紧接着立刻依言放倒了久安。
而那厢车外相对相视的两派人马在寂寂无声的夜色里,犹如无数尊凶神。其军卫长将那一排来历不明的黑衣侍卫打量过后,附耳于身边之人,低语了几句。那人微微侧脸,听完后,面无异色地继而站立着。
两炷香后,车内的久安混沌地半睁了眼睛。
林壁堂当即俯身贴了过去,焦急而欢喜地轻唤着他,“四宝……四宝……”
久安目光呆滞,毫无反应。
袁峥也靠近了一些,强忍了推开林壁堂的冲动,低声问道:“久安,解药在哪儿?”
照林佑熙的说法,苏醒之时,六神皆空,但却能言能动,饶是可以问出一些话的。久安动了动嘴唇,眼光散成一片,“解……解药……”
袁峥又靠近了一些,口吻迫切了几许,“对,蛊毒的解药,在哪儿?”
久安半睁的无神的眼珠,黑成了深渊,“床榻……之下……”久安呢喃道:“雕花木盒。”
林壁堂听后心中更痛,竟真有解药,他独自一人,竟暗中受了这么久的蛊毒发作之苦?!袁峥握紧了拳头,直起了身体,看向林佑熙,颔首道:“多谢御保救命之恩。”
林佑熙不看他,“我救他也不过是为了救我自己……”他别过脸去,“何况,这也不算救,你们快些回去给他找那救命的药罢。”
袁峥点了点头,这回义正言辞地一把推开了林壁堂,抄起久安拦腰抱住了,就往车外起身走去,他俯身出了车门,抱着人跳下了车。
林佑熙将眉尖一蹙,换上了诧异的神色。
袁峥回转了身,在外看向车内,“臣这便带人走了,也望御保一路小心。”
此话之言外之意林佑熙自然听得出来,乃是要他谨遵承诺之意,便朝他点了点下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