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峥登时就变了脸色,“昏迷不醒?!”
容升飞快地点头,“卑职今早见连副随迟迟不醒,便逾矩入了帐,这一看可了不得,就见连副随躺在地上不动了!”
霍骁瞥了袁峥一眼,随即收了自己的腕子放到右手捏了捏。王军医一边叠着针包一边恭敬地站了起来,侍立了一侧,只等霍骁吩咐。
霍骁对着王军医挥了挥手,开口道:“你去瞧瞧罢,仔细着。”
王军医得令跨出一步,作揖颔首,“是。”接着,他慈眉善目地转了身,圆脸浮出一个大慈大悲的模样,“这位军爷带路罢。”
容升对着霍骁磕了个头,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,带着王军医出了帐。
霍骁看着二人离去,又将目光转向了袁峥。
袁峥的面门略有僵硬,不知是个什么形容,霍骁垂眼思忖着开口道:“今日也无甚要议的,两日后便要出兵了,你们也都回去准备罢。”
一旁的两名将军闻言起身,对着霍骁作揖告辞,快步走了出去。而袁峥却还坐在那儿,一动不动。
霍骁打量了他几下,话中有话地问,“怎么不去?”
袁峥侧脸看了过来,神色已是风平浪静,好似一尊不悲不喜的石塑,“袁峥这儿有诸多不解,还想请教霍帅。”
霍骁看着袁峥,末了看不出什么破绽来,便点了点头。
二人谈了足有一个时辰,待将战事上的文章都做足了,袁峥才起了身,朝霍骁告了辞。
袁峥一身正气走出了议帐,一脸的与世无争。他面无表情地顿了片刻,接着往左跨出了一步,慢慢地走了起来,可走着走着,他毫无预料地转了身,脸上黑云骤布,又走了回去,他越走越快,一双拳头握得快木了。
那两名副随见袁峥忽地调头,措手不及地连忙跟了上去,而待他健步如飞地走到久安的帐前时,他又猛地停了下来。身后吭哧吭哧跟着的两名副随也急急地停了下来,差点儿收不住脚。
袁峥挺立了片刻,正准备要进去之时,从边角处跑了一名侍卫,袁峥见了他,便又收回了步子。那侍卫如同一抹黑影一般地匆匆走到袁峥身边,用手遮着嘴,凑到袁峥耳边,低低地说道:“季将军差卑职来给您报信——今夜。”
看来霍骁是打算在今夜送走林佑熙。
袁峥眼中肃然,目视前方,点了点头。那侍卫颔首快步离开。而袁峥直直地注视着帐门,压抑得眉眼暗沉,“你们守着这儿,有动静便回来报信。”
“是,袁将军。”两名副随应声答应。
袁峥又看了一会儿,闭眼转了身,再一睁眼,他看见陆宣停在眼前。
“哟,七爷你怎么在这儿啊?”
袁峥瞪眼反问他,“你呢?”
陆宣越过袁峥,指了指久安的帐子,道:“这不快出征了,我找久安道个别,咱们袁军开的西北旱路,得先行一日啊。”他絮絮叨叨地又说,“当初咱们去东幽口之时,我就没和这小子道别,总以为去去就回……”陆宣一转身,看向袁峥,“末了,一别大半年啊。”
袁峥垂下眼睫,盖住了眼底的颜色,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怎么,七爷也这么想?”陆宣走回袁峥面前,问道。
袁峥正欲开口之际,帐内飞快地走出一个军医来。
陆宣一眼叼住了他,伸手一拦,“诶,你不是医帐的么?”
那军医被陆宣这么一阻,立刻抱了拳,赔笑道:“见过将军,劳驾将军让个道儿,在下急着去取药箱呢。”
陆宣一听,当即皱眉问道:“药箱?”他探头看了一眼营帐,“怎么,里头有人病了?”
那军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,“连副随不知为何,就是不醒,王正御用了好多法子都无用,方才连副随,他连带着气儿都弱下去了。”
陆宣大吃一惊,而身旁也猛地刮了一道强风。陆宣一看,只见是袁峥直奔那营帐去了。
“那那你……你赶紧的罢!”陆宣收了自个儿的手,忙说道。
那军医感恩戴德地离去了,陆宣也飞快地往帐内跑。
袁峥一入帐,便瞧见久安的榻前先是围了一层军卫,再里头则是急的满头大汗的王正御,另一边面若白玉之人,便是林壁堂了。
他大步地走了过去,看着久安除了上裳地躺在那儿,肌肤苍白,犹如个剔透的琉璃人,仿佛肌肤之下并无鲜血。他那一张小脸从上而下地青白了,眼睛嘴唇都紧紧地闭着,细看那胸膛乃是静得吓人。
袁峥瞪大了眼睛,不动了。
那边林壁堂定定地看着久安,心中灌满了风,是山雨欲来风满楼。他攥紧了五指,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——毫无预兆地,久安就成了这个样子,分明昨日相见之时还安然无恙,如何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