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宣插嘴道:“那是他高了。”
久安并不介怀地点头道:“多谢川西兄挂念了。”
季川西接着就问:“林公子可好?”他对着久安笑得深了一些,“听闻他也在这儿。”
久安稍稍一愣,才答道:“……好,好。”
季川西还欲再问,陆宣开了嗓,“得了得了,人都等急了。”他一把将季川西往边上一拉,抓着久安往帐门处一推,“你进去罢。”
久安踉踉跄跄地差点一头撞进去,回头谨慎地看向季川西陆宣,陆宣长手一呼啦,是个怂恿的招式。久安轻轻地点了点头,这才握着拳头往里头走了。
帐内还夹带了一股子沉沉的气息,久安放下了帐门,略略地跨出了几步,隔着袁峥一段儿站住了。
袁峥抬起眼,径自就看了久安的眼睛。久安有一双好眼睛,眼珠子黑白分明,不论喜怒哀乐都是一片澄澈,此刻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瞪圆了,似乎是愤怒地盯着他。
“稀客。”袁峥开口了。
久安直截了当地就问:“你对他说了什么?”
袁峥皱眉,明白过来了,荒唐地也问:“兴师问罪?”
久安一想到林壁堂那一反常态的主意,便止不住口气地说道:“你究竟说了些什么?”
袁峥登时也来了气,猛地站了起来,低低地一喝:“你问他!”
久安焦急地应声就说:“他什么都不说!”
袁峥冷哼一声,“那我也无可奉告。”
久安觉得两眼一黑,忍不住上前几步,“袁峥,你对我如何,都无妨。你有什么不快,大可冲我来,别去找他的麻烦。”
袁峥胸廓一涨,“连久安,你这是在教训我?”
久安默默地低了头,是不吭声了。
袁峥看着他的白净的额头,不自觉地想起了雪天。那雪天如今成了他的一个心结,碰都不愿碰,袁峥屏了息,别过了脸去。
二人相对站着,都不说话了。
好一会儿,还是久安寂寂地开了口,“壁堂他本不该在这儿受我连累的,他是个好人,你别去为难他。”久安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就是这些话,没别的了。我不敢教训你,你不用抬举我。”久安说着就要走。
袁峥轻轻地抓住了久安的手腕,却是问道:“我……是不是对你不好?”
久安脚步一停,抬头望向袁峥,他无声地张了张嘴,很低地答道:“你不用对我好。”
袁峥眼底浅浅地失了热度,“你是不是记恨我?”
久安动了动手腕,是不想再多说,只想走了。
袁峥紧了五指,“你心里有他,是不是他总向着你?”久安脑中涌来一波波的热流,涨出了许多混乱的杂思,他无措地低声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没人教过我,我不懂。”袁峥咬着牙,愤懑地沉声道。“我也想让你欢喜,让你笑,可……可我不懂,要如何做,我不懂!”
袁峥是个气宇轩昂的体态,他捏着久安的腕子,竟是有了一丝颤抖,“我明白你的心思……”他无声地叹了口气,“人之常情总讲究个两厢情愿,我明白你不情愿。可你不情愿,我也还是这么着,你管不了。”
手腕上的颤抖牵动了身体的战栗,久安心口跳了起来,他又开始怕了,似乎是怕袁峥,又似乎是怕别的说什么,说不清。
袁峥是个要强的人,他实则从那个雪天起,就隐约看见了自己的了局。可他不甘心,不甘心自己真就这么输了。即便是输,他也要输得体面,他要自己坦然自若地看着久安,无怨无悔地说,你走罢,我也走了。
可不能是像如今这般,他自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,再来一回,也还是会如此。既是他想要的人,便要去争去抢。
袁峥执着地收紧久安的手腕,心想,哪儿什么命中注定之事,他不信命,他就信自己。
第175章 宿主之血
靖孛以北,夷军大营。
夜幕下的营顶,交缠的七彩福带,随风凌乱地舞动。
速布台阔步要往主帅的营帐走去,他生得一副孔武有力的身躯,走起路十分威风。因是扎勒台的同母胞弟,他的面目倒是和已故的兄长也极其相似。此刻他愁容满面,似乎焦灼得很,一连踢开了几名上前阻拦的守卫勇士,他皱眉粗声问道:“屠耆呢?”
最后一名挡在他面前的勇士名叫多塔,他交手在胸,一边行礼一边答道:“屠耆和女人在一起。”
速布台双眉一跳,似乎是极其愤怒,“女人!又是女人?!”
多塔继续说道:“这个时候,屠耆一定不希望速布台王爷打扰。”
速布台愤慨地一哼,“多塔,屠耆是本王的王弟,难道哥哥见弟弟也是打扰么?”说着他一把揪住了多塔的衣襟,将他狠狠地推到了一边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