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将军见他一本正经,反而倒不好再问,只能一笑作罢。
季川西也在袁峥的身旁,也顺着袁峥的目光看去,自是能看出那人是久安来,他正了首,末了有些不安的颦眉。
这时袁峥还看着前方,却极低地对季川西道:“今夜让他们都来我帐中,我说些事儿。”
季川西意会颔首。
“对了……”袁峥偏头去看季川西。“你昨日见了林壁堂?”
季川西微诧,“七爷,如何知晓?”
袁峥将浓黑的眉毛一拧,也不答季川西的问话,只是不满道:“你见他作甚?”
季川西坦言道:“不过聊了几句。”
袁峥将头一扭,不悦道:“同他有甚好聊的。”
季川西沉吟着轻轻说道:“林公子待人温文尔雅,为人也是……”
“哼。”袁峥不待季川西说完,抬脚便自己往前走了,显然是对那些“温文尔雅”的话嗤之以鼻无动于衷。
季川西在原地为难地一摇头,这次倒是忍不住为白玉无瑕一般的林壁堂有些抱不平。不过他素来清楚袁峥的脾气,是以也不认真计较,一边加快脚步地跟上去,一边在心中显出了林壁堂风仪万千的模样来。
而在自己的帐中面对云生的林壁堂,此刻实则森森地阴着一张脸,纵使是面容如玉,也是墓室里尘封多年的陈玉。
云生从醒来便絮絮叨叨地对着林壁堂诉说自己的“鬼遇”,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,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丝惊悸。
云生重重地点头,“他……长着女人的脸,云生一句话都没说,他便猜出云生是打扬州来的……”他忡忡地直了目光,“还……还问了七爷。”
林壁堂愈加不解,“问我?”
云生学着自己听到的嗓音,悄悄说道:“你家那位七爷可还在这儿?”此话后一顿,云生不知所措地看向林壁堂,“他……他就是这么说的。”
林壁堂也低头看着坐在床榻之上的云生,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“你没记错?”
云生瞪圆了眼睛,“没记错!云生记得清清楚楚!”
林壁堂面有难色,轻拍着云生的肩膀,不知该如何劝导他。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也许多年了,一直忠心得很,连关外这样的险地也二话不说地跟着来了,如今无辜地被这么一吓,确实是可怜见儿的。听今晨那军医说,那脖子上的银针刺得十分刁钻,倘若偏了那么一寸,便能要了人命的。
这样一想,林壁堂便对云生有了愧意,不由地俯身坐在了他身边,捏着他的胳膊,轻软地说道:“神鬼之说太玄虚了,你莫要多想。”
“那鬼……乍一看乍一看……还很像七爷!”云生猛然想起什么一般地说道。
林壁堂紧了紧眉心,“像我?”
云生怕林壁堂不信一般地点头。
“当时天黑,你许是看错了呢?”
“像!”云生笃定地高喊了一声,“……细看不像,可猛地那么一瞧,好像一个人!”云生抓住了林壁堂的手,“定是有鬼化作了七爷的模样,要哄了云生的魂魄去。”他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:“可他再像也不是七爷,骗不了云生去。”
林壁堂见云生长这么大头一回慌成这样,便开口安慰他。
云生却一把攥住了林壁堂的手,恳切而又焦虑地乞求道:“七爷,咱们回家罢,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。”
林壁堂低低地说道:“嗯……快了,等办完一些事,便回去了。”
云生焦急而又可怜地问道:“七爷,您的事太多了,办完了这一桩还有那一桩,再这么着,您是走不了的,您会被困死在这儿的。”
林壁堂见云生被一吓变得如此伶牙利嘴,倒是惊讶,“你这孩子,真是被吓傻了。”
云生忧心忡忡地摇着头,“七爷,您听云生一次罢。”
林壁堂不在意地呵呵一笑,只是说,“快了快了,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了。”
云生眼中乍亮,“真……当真?”
林壁堂拍着云生的肩膀,点头道:“待你养回从前的样子,七爷便带你回去。”
云生听了这话几乎要痛哭流涕。
而帐门一掀,久安在夜色间站着,他看着林壁堂,问道:“壁堂,你要走?”
林壁堂起身站起,没想到久安会来,“你怎么……”随即他想起了昨夜之事,便对他招了招手,请问道:“是那侍卫传了我的话,你才来了?”
久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:“你让侍卫传话了?哪个侍卫?”
林壁堂耐心地答道:“你昨晚派来的那个侍卫。”
久安一站住脚,疑惑道:“我昨晚一直在议帐里,哪有工夫派什么侍卫?”他撇了这话,却是着急地问:“壁堂,你方才说你要走,是……”久安看着林壁堂的神色,不禁停下,走近拉了拉他的手,试探地唤道:“壁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