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心。”她拉了他一把。
站定了,才看清对面是一个美貌男子,雪肤金发,纱衣轻薄,堪堪只够蔽体。头顶一对毛茸茸的耳朵,身后大尾巴蓬松招摇。
看样子是只狐妖。
他一手执着酒壶,醉醺醺的,还要笑着伸手来拉梵音。
“今日又来了新客?姐姐相貌这样好,倒像是让我捡着了便宜。”
他一动,领口滑落下去,一直露到胸膛,白得晃眼。
楚岚没见过这个场面,慌得倒退一步,一下闭紧了眼。
梵音嘴角微动,将他挡在身后。
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
“客人这话问得有趣。都来了这个地方,您说奴家是做什么的?”
他莞尔一笑,抬手掀开重重纱帐。
纱帐后面,竟是一间宽阔挑高的大堂,中央的高台上,有几名打扮与他相似的男妖,正在轻歌曼舞,腰肢扭得仿佛水蛇一般。
台下的客人,或喝得醉眼朦胧,或搂着美貌侍者,一派靡艳。
见他们瞧,有陪酒的男子掩着嘴嘻嘻地笑,一头埋进主顾怀里,作势娇嗔。
“有人在看呢,羞死人了。”
原来是一座花楼。
梵音面不改色,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。
酒色天,顾名思义,是这世间最淫靡的温柔乡,勾起的是人人都有,又羞于见光的欲望。
但她不是人。
这些妖物幻化出的漂亮皮相,还入不了她的眼。
“本座没有兴致。”她淡淡道,“不过,要是有厢房就来一间,要最好的。”
狐妖将他们二人来回看看,很显然地会错了意。
“原来客官已经有人陪了,倒是奴家自讨没趣。”
他将嘴轻轻一噘,目光落在楚岚身上。
“只不知这位小兄弟,你是个什么妖?我竟一点也瞧不出来。仿佛也面生得很,从前好像没见过你。”
蜃楼里的妖物,最喜食凡人。
楚岚被梵音牢牢挡在身后,虽被她身上强大的气息笼罩得严实,却仍不免稍显紧张,不知该如何答话。
正无措间,却被人一把揽过去。
梵音将手环过他腰身,扬起眉,像极了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。
“我的人,要你瞧出来做什么?”
她说着,从怀里信手一掏,满手的金叶子,在灯下明灿灿的,晃得对方瞠目结舌。
“我懒得问,此地的厢房多少钱一间。话少些,余下的都归你。”
那狐妖舔舔嘴唇,立刻闭嘴,乖巧地引着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,往花楼深处去。
最终在一间极宽敞的厢房里安顿下来。
眼看狐妖的大尾巴一闪,带上房门,梵音打量了一眼四周华丽已极的陈设。
“还行,能住。”
身边过分安静。
她一扭头,就见楚岚低垂着眉眼,一声不吭,仿佛很是局促。细看之下,连耳朵尖都是红的。
“做什么?”她稍感好笑,“那狐狸不就是穿得凉快了些,把你羞成这样?”
这人飞快地看她一眼。
眼里亮晶晶的,映着颊边的红,好看倒是好看,但总瞧着,怎么有些像是恼了。
迦楼罗王摇了摇头。
大约是凡间的男子脸皮薄,踏进花楼这种地方,总以为是污了清白,抵死不从。那也没法子,也不是她愿意的。
“不论是什么,你可别来找本座算账。”
她半开了一句玩笑,随意往椅子上一坐。
“你饿不饿?”
从他们进入蜃楼至今,也没法细数究竟过了多少个时辰,但总归是远远超过寻常的一日了。
楚岚如梦初醒,很习惯地答:“尊上想吃什么,我去做饭。”
“本座点了菜,你能做得出来?”
“我……”
梵音哧地一笑,摆了摆手。
“行了,都到了人家的地界上,你就省点工夫吧。本座刚才花出去的金子,也不是白给的。”
说话间,她将桌上的一只白兔摆件拨弄了一下。
那兔子竟动起来,扯起嗓门喊:“冥字一号房!冥字一号房有吩咐!”
吓了楚岚一跳。
房门应声而开。
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子,极是彬彬有礼。
“客官,您要些什么?”
“用饭。”
“那您今日可是赶上巧了。”
对面笑意盈盈。
“今儿新到了不少好东西,有东海的蛟龙尾巴,清蒸是上佳,也有北海的玄龟爪子,用老火熬汤煨足了三天三夜的。哦,您要是喜欢吃人肉,也有日前误打误撞,送上门来的几个渔妇。虽比不得那年轻的凡人男子细嫩,但也勉强能吃个新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