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事到如今, 你竟还敢攀诬本帝,当真冥顽不灵。我身居天帝之位, 断不可纵容你此等恶行, 今日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,给三界一个交代。来人,拿下梵音!”
话音落,四周却一片安静。
众神皆无声后退几步,眼中流露出难掩的惊惧。
无他, 只不过当年梵音险些掀翻天界时,他们皆在场。能从她剑下捡回一条命, 还要谢她恩怨分明,也谢自己往日里不曾与她太过为难。
唯有几名殿前神将,职责所在,不得不领命上前。
但瞧那神色气魄,早已先一步露了怯,不像是来捉拿她,反倒更像是硬着头皮送死的模样。
娜佳便不由笑出了声。
“就凭这几只小鱼小虾,也想和你叫板?”
她将头一偏,潇洒风流。
“梵音,老姐妹了,怎么说,一起让他们开开眼?”
然而手中刚召出的长戟,却被人轻轻按落了下去。梵音脸上波澜不惊,语气亦平静得很。
“你省省吧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是冥界主帅,你一动手,有些人正好找着了借口,又对冥界大举兴兵。你可别在这里意气用事,这么大的罪过,我不想担。”
她笑容戏谑,又用指尖点了点山月。
“至于你,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,也一边待着。”
“尊上!”
“我自己呢,重伤未愈,动不了武,天帝陛下心里也清楚得很。”
她向宝座上的人遥遥一笑,十足嘲讽地摊开双手。
“所以,你们想做什么,尽管大胆地来,我会束手就擒的。”
面前的神将们,却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真的动手。最后,反倒一齐回头,用犹豫的目光望着天帝,场面甚至有些滑稽。
迦楼罗王的力量,有目共睹。即便当真有伤,又如何?
正如太阳少了九分的光,仍是太阳。
没有人想要拿命硬碰。
天帝见状,气得脸色铁青,正要张口斥责,一旁却有人忽然上前。
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
即便天帝心中再不悦,也只能绷着脸:“何事?”
那人是梵音曾经的同僚。
一同上过战场的人,总是格外多几分交情。即便她此刻,是与当年的对手,冥界主帅站在一起,令众人哑然。
那同僚依然端正拱手。
“臣以为,事有蹊跷。”
“怎么讲?”
“梵音此人,心性最是刚毅直爽,当年因族人受屈,如何大闹天界,又拒不受封,独自远走凡间,诸位皆是亲眼目睹。她与阿修罗王无冤无仇,何故要平白杀害?她若当真做下此举,又岂会如眼前这般听凭发落?”
“迦楼罗族,如今已破除封印,尽皆而出。若她真有异心,还做什么要将族人留在下界,自己来投罗网?”
她将众人扫视一眼,目光定在梵音身上。
“非我长她威风。她今日若想再度血洗天界,又有谁能拦她?”
大殿中,人人噤若寒蝉,低头不语。
天帝脸色阴沉至极。
“依你的意思,她是问心无愧,光明磊落,是本帝让她受了冤枉?”
“臣不敢。只是天界为三界之首,素来以清正仁义自居,当年迦楼罗族之事,便颇落人口实。若是如今再草草给人扣上了罪名,只怕将来不能服众。”
“你是说,须得查证详实才是。”
“陛下圣明。”
“无妨,本帝向来从谏。”
宝座上的人低笑了笑,忽地一拂衣袖。
无人知此举何意。
梵音却猛然向后踉跄了一下,抬手捂住了咽喉。
手背上的青筋一瞬间突起,太阳穴胀痛发闷,每跳一下,心头的烦躁便扩大一分,原本强压的愤怒,顷刻间有宣泄而出之势。
这种感觉,她太熟悉了。
无色,无味,亦无形。
只将人心中怨憎喜怒,成百上千倍地放大。如一星火,便可燎原。
是无相。
当年她的族人在战场上身中的无相。
令她行走凡间二百余年苦寻解药的无相。
楚岚甘愿坠入业火,生受焚身之苦,才能解的无相。
身旁的娜佳头一个反应过来,昂首怒斥。
“冥界的藏药阁,是你闯入的?你当真无耻之极,也配为天帝之尊!”
被叱骂的人却毫不在意,只双目炯炯,紧盯着梵音。
其中神色,竟似乎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。
“诸位都看清了。无相之下,人人无可遁形。她究竟是当真磊落,还是心怀鬼胎,如今便可见个分晓。”
“一派胡言!你这老东西,多少年来使尽阴险手段,她心中怎可能不怨不怒?这与她是否杀害阿修罗王,有何干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