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干什么?”
“不是都说吗,男子当为妻主梳发簪花,我也没试过。”
他望着她,左右端详,眼里盛满了笑意,却又忽然感慨。
“只是,这样瞧着,忽地又有些不像了。”
“不像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我总觉得,妻主从前不是这样,却又说不上来。”
他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。
“是不是我在忘川水里待得太久,有些不好了。仿佛许多事都想不起来,一想多了,便心慌。”
梵音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下去几分。
她将这人揽过来,唇在他额上轻贴了贴。
“身子没好全,就别费力去想了。有什么可慌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,我……”
“男人就是胡思乱想得多些。”
她看着他陡然有些不服气的脸,笑着在他鼻尖上轻敲一下。
“你看,说了你又不承认。”
还要扭头问:“岳父,你说是不是?”
正玩笑着,院门却忽地被叩响了。来人显然是收着性子的,叩门声却仍不免急促。
楚父起身去开门。
门外站着一个老妪,她那天在忘川边遇见的那一个。
梵音的眼神暗了暗。
“我……这几日有些事,要出去办。”
她揽着面前人的手,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几分。
“在家乖乖等我回来,听见了吗?”
“你去哪里?”
楚岚一下现出惊惶。
她只笑:“说了你又不认识。横竖不远,三五日的工夫罢了。”
“你不能骗我。”
“谁稀罕。”
她笑得满脸轻松,歪着头。
“女子在外忙正事,你便在家中休养,与你爹爹每日凑个伴,不也挺好的吗。用不了多久,我也就回来了。”
那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她,眼睛微红,不说话。
她轻叹一口气,笑着揉乱他长发。
“干什么?谁家女子要是整日缩在家里,那是最没出息的人。你的妻主可是要出门做事的,要不然,谁养一家子?”
楚岚安静片刻,像是信了。
只牵着她的手,轻轻摇一摇。
“那……你别去太久了。”
她点点头,答应得云淡风轻。
楚父坚持送她与那老妪,一同出去,道是不能失了主人家的礼数。
到了巷子口上,老妪很识相地,自己走远些,留他们二人相对。
对面的男人敛了强装出来的笑意,目露忧色。
“楼小姐身份尊贵,这些天来愿意陪着岚儿做一场好梦,我不知该如何谢您。”
“是本座欠他的。”
“我家岚儿,亦不是凡人,对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
楚父显得很平静,但忧虑未减。
“您能否告诉我,他会如何?”
“他啊,他无事。”
重新拾起迦楼罗王身份的梵音,仰头轻轻舒了一口气,笑得仍温和。
“本座不过是用自己的元神,暂时封住了他的记忆。本座此去,若一切顺利,自然是好。而若我有不测,元神既灭,他也该想起前尘过往。只是……”
“到那一日时,你陪陪他。”
面前人沉默不语。她便又笑笑。
“他本是仙君,你们父子一场,虽仙凡有别,他也必能保你生生世世都有好去处。也是一片孝心。”
楚父却忽地正色望她。
“我不要这些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他是仙君也好,妖魔也罢,都没有什么干系。在我这里,他只是岚儿,我只盼着他一生平安喜乐,再无苦楚。”
他眼中含泪,深深望着梵音。
“您若有心待他,此去便定要功成,回来接他,不可食言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梵音轻声道。
“你早些回去吧,出来得太久了,他要疑心。”
说罢,她没有再回头。只是在他的目送下,一步一步走出巷口。
巷子外,那老妪叹了口气,抬手要摸她发间簪的紫藤花。
“这么多年,从没见你戴过这种东西,还怪有意思的。”
手没碰到,就被她毫不留情地拨开了。
对面讪讪: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“一开始。”
“一开始?!”
“哪个摇船的老太婆,敢在本座面前那样多话。装得破绽百出,烦死了。”
老妪愣了愣,摸摸鼻子,身形倏然变化。
变成一个慵懒绮丽的女子,闲闲伸个懒腰。
“不是有意骗你,我好歹也是冥界主帅,走到哪里不是万众簇拥。难得回来,还是低调行事方便些。”
说罢了,转为正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