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没有回话。
走过山月身边时,少女极担忧地,拉了一下她衣袖。
“尊上……”
她目光微动,很难得地抬手,摸了摸少女的头。
然后一言未发,展翅飞向头顶苍穹。
……
没有人知道,迦楼罗王去了哪里。
只是冥界的九幽城外,多了一个身披斗篷,眉目冷淡的女子。
守城门的鬼卒原在躲懒,搬了一张板凳,倚着门洞在打瞌睡。见了人来,颇有些不耐烦,将一本破簿子往面前一摔。
“姓名,出身,怎么死的?”
来人不答话。
她一抬头,先吓了一个激灵。
女子眉眼沉沉,眸子被遮挡在兜帽下面,看不分明,只其中渗出的森森寒气,令人只消望一眼,恐惧便深入骨髓。
她猛一下跳起身来。
“你不是凡人!你怎么进来的?”
九幽城,世间唯有凡人死后,须借道此处。有阴寿者,则耕织渔牧,一如生时。寿已尽者,则过忘川,入轮回,再世为人。
其余六道众生,皆不从此过。
一望而知绝非凡人的女子,只淡淡开口。
“你无须知道。”
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本座找人。”
对面如临大敌,摸出一枚骨哨,就要报信。
“何方妖邪,休得胡来!我九幽城有十二提督,个个善战,你若是识时务,还是早些……”
“你口中的人,皆是本座手下败将。”
女子连眉梢都不屑于动一动。
“便是搬出你们从前的主帅娜佳来,本座也不怕。”
“哪里来的这样大口气!”
那鬼卒被她慑得腿都发抖,却犹自强撑着威风。
“狂徒胆敢胡言!我在此地当差,也有二百余年,并不曾听闻过你这一号人物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问问,二百年前,你的上任是怎么死的。”
“……”
鬼卒愣了一愣,双眼陡然大张,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,本就没有活人气儿的脸上,越发青白交加。
而她面前,那位传说中的可怖杀神,却只神情漠然。
“你的运气好,本座如今,改脾气了。”
“大,大人……不,大王,您,您……”
“替本座找一个人,不要你的命。”
“是,是,只不知您要找的是谁?”
“楚岚,曦国人士,年岁……不知道,高低算个皇子。”
那鬼卒点头哈腰地讨好,慌忙去翻那本簿子。细细地从头翻到尾。
“回您的话,没,没找到啊。”
“怎么可能?他今日刚来。”
对方赶紧又躬下身去,从尾翻到头。
一直到眼珠子都快贴到纸页上了,哆哆嗦嗦的手,抠着翻卷的页角。
“当真没有,别说是今日了,便是半月前的,都在这一本上,的的确确是不曾记簿啊。”
“那必是你玩忽职守,将人漏过去了也不知道。”
梵音的声音里陡然蕴了怒气。
她还未如何,那鬼卒已经吓得扑通一声,跪倒在地上。
“小的冤枉,小的冤枉,我日日在此当差,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呀。那位公子长成什么模样,求您画下来,让我瞧一眼,我便是死,也死个明白。”
梵音盯她一眼,一抬手。
无须笔墨,楚岚的身影凭空浮现在她身边。
除去影子淡些,看着缥缈,眉眼发丝都宛如生时。
这是神明的法术。
心里想着谁的样子,心念一动,便能绘出来。将那没见识的鬼卒惊得咋舌。
那张脸,按理说她已经再熟悉也没有了。
但此刻瞧着,却忽然觉得不像。
究竟哪里不像,她也说不清。或许是眉梢略欠了两分柔和,又或许是眼尾少带了一丝笑,就失了他平日里的味道。
她沉默着,左右端详,总疑心是自己没记清,他究竟长什么模样。
最后她一伸手。
“过来,别乱动,让人仔细看看。”
被画出来的人很乖,很听安排,任凭她摆布。
然而她的手,却直直从他掌心穿了过去。
迦楼罗王怔了怔,手悬在半空,不知道该握还是该收。
面前的鬼卒觑一眼她脸色,磕磕巴巴:“回您的话,每一个进九幽城的人,小的都记得真真儿的。唯独这位公子,的确从不曾见过。”
“对本座说谎,你知道是什么下场。”
“明白,小的明白,便是挫骨扬灰,也不敢有半点欺瞒。”
梵音的眸子越发的暗。
如果楚岚没有来九幽城,他还能去哪儿?
鬼卒唯恐她发怒动手,跪在她脚边,满脸讨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