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是谁在吹笛。
“等你好了,”魏玉骤然间鬼使神差地说,“咱家就教你吹笛。”
等她好。
魏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,才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嗯!我可想让自己好,这样我能记得住东西,反应也会快了!我也会变得很聪明!”徐音弯了弯眉眼,“厂督,你最好啦!”
魏玉笑了一声。
他让马往前走了两步,压低声音说:“你看前面。”
徐音瞧见,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。马缓缓地停下,徐音看见二人正在悬崖边,面对着那轮圆月。
月色如洗。
现在只有他们二人,身影在月下,显得孤寂。
魏玉紧紧揽住她的腰,她指着天空中的圆月,眉眼弯弯:“厂督,你瞧月亮多好看。”
“嗯。”
魏玉的声音压得很低,有着磁性。徐音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,甚至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太监。
原来今日厂督,真的是来带她赏月的,方才的噩梦很快烟消云散。
骤然间,徐音想起太子的那一句“你会害死他”,觉得迷茫。
她小声说:“厂督。我会害死你吗?”
魏玉一顿。
“为什么突然说这个?”
“太子殿下和我说的。”徐音实话实说。
以前,她觉得厂督死了的话,自己就会没饭吃。
但如今她觉得若是自己害死了厂督,自己一定会接受不了的。所以这件事情,她一定要和厂督说清楚。
魏玉骤然间想起太子的话。
太子说,他不要为情所困。
这句话像是魔咒,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,背负着使命,是绝对不能被感情所拖累。
而他甚至觉得,自己好像陷进去了。
魏玉沉默。
他下意识松开了徐音,嗓音变得极为低沉。
徐音听见他低低地嗤笑一声:“有谁能杀了咱家?”
……徐音有些狐疑。
但是既然厂督这样说,她便不想了。
说完这句话,魏玉的眸光却霎时间暗了下来,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扳指,微微离徐音远了些,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凸起。
月光倾泻在他发丝间,他微微歪头,移开放在徐音身上的目光。
他淡淡地开口:“走罢。”
徐音“哦”了一声,似乎意识到魏玉现在心情不怎么样,她回过头去,弯弯眉眼:“你放心,我也会保护你的。”
魏玉嗤一声:“保护咱家?”
徐音点头:“嗯!我能保护你!等我好了,谁都不会欺负你!”
魏玉觉得好笑,还是跟着她一块笑了笑,带她回院落。
他眼眸晦暗不明。
不会,他会控制自己。
他不可能会喜欢上徐音。自己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,又怎么会被情爱所困?那一瞬间的心动,也只不过是暂时。
想到这一点,魏玉微微舒展了眉头,又抓紧了徐音的腰。
外头的风也吹得冷,徐音也有了想回去睡觉的心思。她心中兴奋,道:“厂督,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呀?”
“不行。”魏玉直截了当地拒绝。
徐音看得出来厂督有些不高兴。
本来想说徐家的事情,又被她打碎了吞进肚子里。
她低垂着脑袋,吸了吸鼻子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,避免让他发现什么端倪,随着厂督回到了院落。
?
终于睡下,魏玉却频频做那个梦。
自己家被灭满门的梦。
血光与哭喊声让他心脏狂跳,弱小的他蹲在桌子下,一双眼睁大到极致,眼泪滚滚落下,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哭声来。
远处是铺天盖地的哭喊声,整个魏家,变成了一个血涂地狱。
他在噩梦中惊醒,后背已然是汗涔涔,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。魏玉忍住痛苦,勉强睁开眼,呼吸变得急促。
徐音和他不同。徐音在做完噩梦后很快就能恢复,而自己会困在梦魇中,来来回回地感受痛苦。
魏玉自嘲地嗤笑一声,翻身起来准备去沐浴。后背的冷汗黏腻,衣裳贴在背上,实在是忍受不了。
他慢吞吞地起来,紧紧闭上双眼,复又睁开。他抽了一口冷气,缓慢地往净室里走。
院子太小,只有一个净室。不过现在已然是深夜,大抵不会有人。他走在长廊上,脚步轻轻的,神色阴翳。
月色苍凉,月光洒在栏杆上。
·
雾气氤氲。
徐音将身子泡在浴桶里,浑身都觉得舒坦。
方才在外面久了,整个人冷得不行,在被窝里手脚冰凉,实在是睡不着。开心是真的,但冷也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