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,没有死吗?
黑暗,红衣,披风……冰冷的湖水,和触手可及的温暖。她记起来了,是厂督魏玉救了她!
他紧紧揽着她的腰,还给她披上披风,带她上了岸。后面的事情,她记不清楚。原来他是想带她走,而不是想杀了她,她误会了。
既然如此,那药味儿和松木香又是哪儿来的?她明明身上没有这种味道……徐音起了身,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。这不是自己的简陋小屋,而是一间——极为华丽的房间!
她睡的是大雕花木床,屋子里摆放着一些珍奇的小玩意儿。香炉里熏香袅袅,房间布置精致。床边还有一个小巧的鸟笼,一只呆头呆脑的鹦鹉在笼子里,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,叫了一声:“夫人,夫人!”
徐音只穿着一件单衣,觉得身上冷,穿上床边的红衣缓缓下床。正想看看这只鹦鹉,门却被人陡然打开,她倏然回头。
小姑娘一头墨发尽数披散,夕光洒在鸦发上,白皙的小脸上,一双清澈的杏眼中充满着疑惑,干净而纯粹。
魏玉打开门的时候,看见的便是她这副模样。小姑娘不似那夜晚上看到的狼狈不堪,先前在榻边给她喂药的时候,看见的也只是她的睡颜。而如今醒来的徐音,桃腮带粉,玉面含春,白皙干净的脸上,一双杏眼水灵灵的,正怔怔地看着他。
他冷着一张脸,不知如何开口。
倒是她看得痴,喃喃地唤了一句:“观音?”
眼前的“观音”亦是身着一身红衣,红色喜袍上的云纹在风中翻滚,他负手一步一步走来,那朝靴一步步碾过地板,眼底泛出乌青。秋风吹过,落叶在门后簌簌落下,旋转飞跃。饶是徐音是个不怕的,但也被他的气场所压住,心上有些喘不过气来。她下意识往后瑟缩,只听魏玉嗤笑了一句:“夫人倒是个大胆的,咱家可不是什么菩萨。”
徐音像是没听懂他的阴阳怪气,丝毫没有怕的意思。
小姑娘托着腮,细细思忖。既然厂督叫她“夫人”,那她是不是……就是他的妻子了?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他的妻子,但一句“夫君”不能少。
她抬起一双清棱的眸,郑重地唤了一声:“夫君。”
她看见魏玉怔了怔,眸中有一瞬间的慌乱,随即神色又恢复冷然。
徐音声音软糯好听,细细软软的腔调,魏玉甚至怀疑她打江南来的。
魏玉压下心里的波动,一掀长袍坐在桌边,抿了一口桌上的茶。这小姑娘倒是反应得快,有点意思。
他压了戾气,看向她,语气不容置喙:“今后,你便是咱家的夫人。咱家从湖中将你救出,向圣上赐婚。喝了这盏交杯酒,你便是咱家的人,住在提督府。”
他说得干巴巴毫无诚意,但徐音却认真地听着,点了点头。
莫名其妙就嫁给一个太监,这蠢丫头居然没什么反应?
魏玉蹙眉,真是奇怪,且试探一二。
还未等徐音反应过来,福安便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,上置两樽酒盏。她好奇地看了两眼,魏玉示意她拿一樽。
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,与他照做。她笨手笨脚,酒差点洒出来,碰到他唇的时候,她的手在不经意间有些颤抖。魏玉抬头看了她一眼,正巧遇上她那双纯粹清澈的眸。
似乎有些紧张。
这丫头怎么这么笨,酒还能洒出来。
他心上烦躁,照顾她一般放缓了动作,才没让她呛着。
真想把她丢了。
喝完,徐音发现窗牖外漏过最后一缕残阳,已经是晚间。魏玉抬了抬手,淡声道:“退下罢。”
福安恭恭敬敬地退下,关上门,房中只有徐音与魏玉二人。
太阳落山,取而代之的是织上天空的夜幕。昏黄的灯在四处亮起,魏玉深邃的面容一半沉溺在灯下,显得轮廓柔和。徐音喝了交杯酒,白皙的脸上有些泛红。他缓缓起身来,站在徐音的面前。男人高大的身形遮住她的,从墙上看,二人的身影纠缠,帷幔随风飘荡,平添旖旎的味道。
魏玉拧眉。居然连交杯酒都乖乖喝了,也不担心自己下毒。她莫不是个蠢物?方才饮交杯酒的时候有些紧张,却也奇怪。真是摸不清这徐家嫡女,到底是个什么人。若是藏得深……
他眸中闪过一丝狠戾,若是她不简单,杀了便是,她只不过是谋反计划中不重要的一环,一个防止陛下赐婚的幌子罢了,棋子还能再找。
随即,魏玉挑起她的下巴,漫不经心地道:“知道本督要接下来做什么吗?”
徐音开始回想。听府里的姐姐说过,新人成婚,不仅仅是要喝交杯酒,还得洞房。
“洞房”是何物呢?每当她们提起的时候,都会羞得面色通红,不敢再说下去,自然而然,徐音也不了解。她思忖片刻,脆生生地回答:“洞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