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俯身捧起一团雪,不断地揉搓补充着,插了两根木棍,直到它变成了一只有些发灰的小鸡雏,她开心地跑回寝殿,又怕自己身上带着寒气让他受凉,远远拿给萧瑜看。
“殿下,您看这个好不好玩,要不要奴婢给您多做几个,奴婢还会做小鸭小狗……”
他不说话,也不转头,像是一尊在风雪中长夜伫立的塑像。
冬儿也不敢多嘴了,小心地将那个小鸡雏放在萧瑜身边,可是转身还没走出几步,小鸡雏就飞过冬儿的头顶,猛然坠地,碎裂成一滩雪渍。
她埋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肿的手心,小心翼翼地收走那些碎裂的雪块。
萧瑜闭着眼睛,眉头蹙着怨愤,胸膛像是被炸了刀剑一般剧烈起伏着。
想来是刚才丢东西,用大了力气,一时扯痛了身上的伤口。
冬儿到他身边,正想替萧瑜换个姿势躺下,看看他的伤口,萧瑜陡然睁眼,打开了她的手,掐住她的脖子,眉眼间蕴着化不开的戾气。
他身上还有伤,冬儿不想再弄伤他,不喊不叫,挣扎着拍萧瑜的手。
“你为什么不能滚开!”
萧瑜崩溃又绝望地叫喊着,眼角隐晦闪着泪光。
他用的力气不大,却让冬儿脸色青红。
萧瑜看她不挣扎不反抗,极快缩回了手,错愕之余,用鄙夷掩去了所有的愧疚,转过了头。
“殿下若是不恨奴婢,那也不必做这些;若是恨,单反宸妃娘娘能让奴婢离开,奴婢也不会留在您面前碍您的眼。”
再狠的话冬儿一句也没说,默默走出了殿门。
而殿外,在她刚才用脚画出的梅花旁,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低头端详着。
那个人是当朝天子,皇宫中人人畏惧的陛下,萧瑜的父亲,萧竞权。
冬儿跪在雪里,雪几乎没过了她的大腿。
“奴婢参见陛下。”
“平身吧……瑜儿他怎么样了。”
“回陛下的话,殿下他……罪人他,身子还好,正在床榻上休息,暂时没有什么大碍。”
冬儿惊出了一身冷汗,差点忘了陛下曾经下旨除了萧瑜的玉牒,严令宫中众人不许称他为殿下。
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?朕记得当时说过,要留四人在宜兰园侍奉。”
君心难测,但是冬儿不是傻子,陛下这明显是生气了啊,得说点好听的话。
“的确是只有奴婢一个人,其他几位姐姐都不在了,奴婢虽愚笨,也能侍奉好的。”
他没再问话,转身去看刚才地上的梅花,冬儿悄悄喘了口气,等下要不要把陛下来过的事情告诉萧瑜那个家伙呢,他不会又生气吧。
“地上的梅花,是你画的?”
陛下突然发问,冬儿心想这下可完了,自己偷懒被抓了,抓到她的人还是陛下。
“……是。”
萧竞权细细端详着这梅花,冷眸一扫,提起了几分兴趣。
“哦?如此看来,你是很喜欢梅花了?”
冬儿心里更是怕的要死了,当年梅妃娘娘由西域班兹部族进献入京,入宫后一夜由嫔位升为妃位,特赐封号为“梅”,与贤良淑德四妃并列,陛下专宠。
她最喜欢的就是梅花,陛下更是为她修建了满种梅花的玉芳苑,派专人照看。
这是说喜欢好,还是不喜欢好呢,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,难不成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让笨人揣测他们的意思?
不知道怎么说,那就说实话最好。
冬儿把心一横,回禀道:“倒也说不得喜欢或是不喜欢,若说是好看的花,奴婢见哪个都好看,若是让奴婢养着,奴婢嫌累,就不喜欢了。”
她说的确实是实话,梅花多好看呢,可是若是没有她们这些宫婢照料,那些梅花还不如杂花杂草活得久,每日怪累的,喜欢这东西做什么?不能吃不能喝的。
“这话倒是说的有趣,抬起头来让朕看看。”
她抬起头,随即看到陛下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,星星怒意燃烧不断。
“是你?”
冬儿忙下跪请罪:“陛下息怒,奴婢并不知道陛下也会来此处,还请陛下赎罪!”
真是倒霉啊,冬儿心想,自己都来了这里了,总不会冒犯您惹您生气了,可是您下了早朝来这里做什么?
不该来的地方来了做什么,给别人徒增烦恼。
上次自己修剪梅花修得好好的,陛下从她身边走过就要看她的脸,看到后又嫌弃自己和梅妃娘娘情态相似,害得自己来了这里,自己古来就这长相,怎么就冒犯了呢……
“你不知道?”萧竞权声色凉薄,冰冷的目光打在冬儿身上,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。
“你不知道又如何会在玉芳苑设计与朕偶遇,又出现在这里?是谁派你来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