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谨庭,你不觉得这位娘娘眼熟吗。”王淑兰上前几步。
她还欲说些什么,却被他瞭了一眼:“伯母大病未愈,林嬷嬷,扶伯母回屋。”
这位王伯母分明不像是在撒谎,可她与谢谨庭还有什么渊源吗?
看着腕子上那水绿与微透的正紫相衬,沈卿欢不由地思绪渐远,如果,如果两人早就见过的话,她兴许会央求着祖母,求她把谢谨庭一并带走,免得他受尽非人的折磨。
*
“伯母便是这般养病的吗。”谢谨庭斥道。
两个年岁大的摸嬷嬷忙认错,直说再不会擅自将她放出来。
堂玉轩没了那只狡黠的猫儿,只剩下枝子被大雪压折,兀自掉落回白茫的声音。
这些都是他本不打算让她知晓的事情,可那人有意如此操控,有些事是不得不做了。
他向来身不由己,最后一次肆意的时候,便是毅然决然带着简陋的包袱踏上上京的路。
恶伯母觊觎家产,害的他家破人亡,秋闱方过,他从考场出来,便问闻父母皆被处死的消息,这莫须有的罪名,与那县官丑陋的嘴脸,他永生难忘。
他们解家原本也是地方大族,有着世代承袭的爵位,可时间久了,原本的大族也渐渐败落成了这般模样,大房虎视眈眈,父亲本就有意将家中爵位让与长兄,虽祖训是能者居之,可父母无心争这些,却不想,这王氏是个心狠手辣的,竟为了这些筹谋一场大戏。
上京,入宫,做太监。
他只是为了保命,也听说,他的小恩公就在京城。
第37章 第 37 章
◎自始至终心悦的只有秉笔◎
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, 家家户户都盈着喜气。
当年解家不至于如此惨淡,只是大伯当年惹了祸事,他在外又是个懦弱的性子, 父亲担心大伯去了拿出, 恐被为难, 届时回家闹得乌烟瘴气,还不如他同母亲出面,出些银子将事情摆平。
是以,元宵年节之际, 父亲携母亲带了银两去临县处理此事。
那日他被留在大伯家,伯母本是带着他与两个表哥出来猜灯谜,可转着转着他便找不到伯母了。
那日他遇上了拐子。
有老妇上前拉扯他, 他不从, 老妇便同旁人说他是她的孙儿,好在有人瞧出不对, 他好容易逃出闹哄哄的街, 蹲在巷口啜泣,便有闹哄哄的脚步过去,随后听有人唤他。
“哥哥怎么哭了?”一个玉雪可爱穿着粉夹袄的女娃偏了偏头, 看着他道。
她声音软软的, 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递过来一张帕子:“不哭不哭, 哥哥吃糖, 痛痛飞飞。”
她许是以为他挨打了。
也不怪她,他如今脸上带着脏污, 跟挨打比也没好多少。
解锦庭抿了抿唇, 接过那张帕子, 胡乱抹了两把脸, 听她身后的妇人道:“方才那帮人走了,我送你回去吧,你是哪家的小公子?”
解锦庭抬眼,便瞧见她腰间的那把长剑闪着寒光,还有一串温润的长组玉悬在腰间。
恩公白纱蒙了面,她有些年纪了,却风韵犹存。
温热的清甜带着小孩味道的奶糖凑到嘴边,小姑娘露出小白牙:“哥哥怎么不说话?”
“多谢夫人……我是江州解家,解锦庭。”他含着那颗奶糖,脸上的脏污被那张可爱的小手帕尽数抹去。
“谢家,可是陈郡谢氏?”那夫人微微怔愣。
“是河东解氏。”
一大两小的身影在布满元宵灯笼的街上拉长,拐进小巷中消失不见。
他还记得那日小姑娘悲悯的眼神,她还那么小,怎会流出悲悯的神情呢?
那日他被送回了府上,他还记得伯母嫌弃的眼神,记得小姑娘临行前扯了扯那位夫人的衣袖:“祖母,为什么我们不能带哥哥走呢,他分明好可怜。”
“哥哥有家,有自己的父母。”夫人慈爱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。
往事如烟,可待他入境京,她却平白多了娇蛮的名声。
可不论如何,她终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小姑娘,哪怕此刻都自身难保。
不过说来也巧,儿时的戏言竟成了真,如今他当真是河东谢氏之人了。
谢谨庭敛起思绪,低声道:“裴安,今日派你去咋的事可有查到了?”
堂玉轩四下无人,可他这话出口后,屋檐上便传来少年的声音:“裴安查到了,人是丞相府的人,丞相的确是要给太子妃递信的,可路上被人截了胡,背后是有人指使的,只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,属下还未曾查到。”
“那你可瞧见今日太子妃有何行径不同寻常?”谢谨庭拿起桌案上那盏茶,摩挲着杯壁上仅剩的余温。
这杯茶被动过,杯口沾了些许女子的口脂,色泽艳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