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不是你该问的。”云蔷终于将正脸转向了小个男人。“你该想的是,我凭什么就会让你去接阿妍。”
她唇畔勾起危险的弧度,就像深夜里突然绽开的蔷薇,暗魅幽迷。云蔷知道父王要做的事情之时,已经太晚了。根本来不及去收服人,或者说即使收服了,人也比不上父王麾下的强大。
既然如此,她干脆就用了一定是不忠心的。这样折损起来……更不会心疼。
所以,不到半年,云蔷只专心致志做了一件事。
手指一弹,细细的粉末在暗夜之中根本无法察觉。
小个男人突然觉得呼吸困难,“咣”的一声,手中的武器掉在地上,他“碰”的一声跪了下来,捂住脖子,拼命的呼吸。
不可能,他本身就擅长隐匿和暗杀,怎么可能被下毒而自己没察觉?挣扎着,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蔷。
瞪大眼睛,十息之后,再无声息。
云蔷看都没有看那个人尸体一眼。早在发现那片花园的秘密后,她就一直在研究,越研究就越痛苦与愧疚。大堂兄身上的毒还不会解,毒术却是飞跃地提升。药引子早就下了,她猜到了有这么一天。
大堂兄在哪里不是关键,只要安全就好。当务之急,是送阿妍离开。车夫始终站在阴影里,对这一切视若无睹,忠诚地扮演了一个木头人。
“阿妍,你跟着他走。”云蔷握住楚妍的手仔细交代。“他会护你一个月。”一个月后,尘埃落定。
楚妍反拉住她的手,“不,我们两人要一起走。”
在云蔷拒绝之前,楚妍轻声道:“我是不是没有说过?我姓秦,出自惊蛰谷。”
“你这样回去,于事无补。你父亲既然动手不会犹豫,那么云毓回来之后发现云疏被……就更不会留情。不若和我去找我姐姐,看看有无转机。”楚妍声音渐渐带了一种叹惋。
她不知道这么骗云蔷对不对。但是一想到原故事里,被父母的死亡所打击,云蔷带着她父王的残余势力投靠江昊。在云疏心力枯竭死亡之后,攻破隋国,亲手杀了被绑在石柱上的云毓,便觉得无与伦比的悲哀。
云疏对想要自己命的人下狠手没什么不对,只是未来难测。所以楚妍与云疏打了个赌,赌云蔷会怎么做……所幸,云蔷说了出来。
这次反叛失败后,云疏会留她父母一命,但是此生此世都不能出皇陵,生老病死皆于此。
可还是不够,楚妍要保证,云蔷以后绝不会走上轼亲这条路。所以,她必须带云蔷走。毕竟,云蔷是那么一个好姑娘。
咬了咬牙,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即使有一丝阻止她父王的可能性,她都不想放弃。
楚妍长吁一口气。这样便好,足够了。待她们回来,一切便结束了。云疏他也可以趁自己不在,放开手脚。
惊蛰谷在此地势力不多,况且即使云疏不在乎,她也不好带进皇宫,不然岂会如此束手束脚?
……
江昊带领的军队势如破竹,接连为周国带来数场胜仗。敌国且战且退,缩在峡谷之中,不敢出来应战。
是夜,篝火明敞。“好!再来!”酒碗碰撞着的声音比比皆是。军队酬劳将士,为胜利欢宴。
“我敬诸位将士!”江昊手捧着一坛酒,一仰头“咕嘟咕嘟”喝了个干净,将酒坛倒过来给众人看。
“好!”“将军好样的!”“喔喔!”众人加油助威,气氛一时大好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大家对他的称呼,皆从“驸马爷”变成了“将军”。
夜里的风很大。秦罗衣坐在老树上,手一拍,坛子上的印泥就飞了出去,酒香清冽扑鼻,一闻就知道是顾纨羽酿的。
“秦姑娘原来在这里。”声音从背后传来,本该在酒宴上的江昊突然出现。
秦罗衣捧着坛子,一口接一口,没有回头。她喝的其实并不快,酒坛子其实也并不大,顾纨羽那样的人,连酿酒的坛子都端的精致无比。
江昊默默地在她身后站着,在秦罗衣即将喝完酒的时候,突地道:“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一件事。”喝了那么多酒,他眼神依旧清亮,没有一丝醉意。“秦姑娘这么一直帮我,为的是什么呢?”
秦罗衣喝完了最后一口酒,将坛子随意一扔。跃下树,从江昊身边走过,没有一丝停留。
在完全感应不到秦罗衣时,江昊自语:“我不会再问了。”这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自此之后,他都不会再问了。
“呵,”短促地笑了一声,他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迷蒙的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