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妍已缓缓走下了马车,她的裙摆在风中轻轻荡起,更显娇柔。凉风习习, 于是她忍不住颤了颤, 摇曳的身姿如同芍药花上的晨露。
一泓秋眸中盛满了叹息。楚妍习不了武, 所以较他人而言更要有几分眼力劲儿才行。这也是护卫能听从她这看似胡闹的决定的原因。
惊蛰谷的人都知道, 小小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, 却熟读谷主的藏书,对各招各式、各国各情等等皆是如数家珍。谷中之人双双对练之时,小小姐随意的几句话可是能让对局翻盘的。
楚妍数十米开外是一个中年人,五官挺立, 一身尊贵的紫衣,然眼中的阴狠却不经意间破坏了他本身的气度。
这也是楚妍叹息的缘由。一个人,若是不分青红皂白, 不顾对方仗势, 就此出手。那便说明,他本便是不想放过你了。
无论你看没看到他所想掩盖的事情。
楚妍眼角余光处, 是一个半倒在地上的男人,垂着头,看不清面色。
她自幼五感灵敏,尤其是能察觉到他人隐藏的气息。
出手之人内力之深厚……怕是早已臻先天之境。所以对方有这种肆意的资本。
能被惊蛰谷派遣出的护卫,虽大都能算是一流的好手,然碰到这种境地的,怕也是棘手难抗。
无谓的伤亡本便是没有必要的,何苦累得众人。
没有更进一步。
楚妍只下车后象征性地走了两步,用这安全距离示意着自己的无害。少女遥遥地冲对方行了一礼,“吾等出自惊蛰谷,欲过此地,烦请前辈行个方便。”
这种时候,唯有楚妍的身份适合出声,只是这般扬声而传音,于任何人都不算什么,于楚妍而言是有些难受的。尤其她硬撑着不愿声音过于软绵显得弱势的时候。
遂哪怕极力抑制了,楚妍还是不免咳嗽出声,声音断断续续地,透丝帕传了出来。
紫色的身影眨眼间就飘至楚妍等人面前,后又骤然停下,为中年男人压下的一角说明了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“惊蛰谷?”鹰眸打量了下眼前众人,男人好似想起了什么,问道:“汝是秦渊之女,秦罗衣?”
话虽如此问道,他身上刺人的凛冽之意却一直未收去。
敛眉行了一个晚辈礼,楚妍轻轻浅浅地露出梨涡,“晚辈秦楚妍,是父亲幼女,秦罗衣乃家姐。”
冷哼一声,“老夫却是没听闻那家伙还有小女儿的?”男子桀骜地眯了眯眼,审视着楚妍。
“楚妍却是听过前辈名号的。”并未为他言语所恐吓,少女柔声细语道,并无视了面前人对父亲可谓是无礼的称呼。
瞧着紫衣人只是沉吟,楚妍将咳意压住,挑了几件事情说与对方,皆是父亲秦渊曾讲给她与姐姐秦罗衣的。
虽说……是被当做反面教材。她父亲行事不拘于世,妄为率性,然亦有至交。可是并不是面前这位。当初说到此人,秦渊那一抹不屑之色就很能说明情况了。
当然,楚妍却也不会如此实话实说。少女的目光柔软又真挚,仿若珍珠上莹白的润光。
而这样的目光,总是容易教人缓下脸色的。
楚妍一边徐徐讲述以拖延时间,一边思索应对之策。
自猜出面前之人身份后,楚妍便心中略过一抹奇异之感。
不过几秒的功夫,楚妍便觉出缘何觉得熟悉了。原来是进展到这里了……
在地上半趴着的那个,就是气运之子无误了。比不上秦罗衣自幼习高等秘籍,又有父亲秦渊的悉心教导。
江昊最初步入众人视线,是在修习了《华天录》之后。在某次顺着水流误入崖底和时候,气运加身的他得到了前人的传承以及此书。
众人寻而不得的秘籍,多年后竟由一个毛头小子、无名小卒得到了,岂不是一种讽刺?
然而这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。
只是怀璧其罪,年少意气之时不懂得掩藏锋芒,偏偏又修习了此秘籍,并且根骨可谓是百年来难得一见,随随便便一修行就比修炼了十多年的同辈厉害,岂非更让人眼热难忍?
况且同宗同源之间的功法总是有那么些微妙的感应牵扯的。也难怪江昊为人所迫至此。
出手的,还是个先天境界的老一辈。
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
而超凡脱俗的人更是不能忍受自己的污点被人所见,所宣扬。故此,恰巧撞上这一幕的楚妍一行,便受了江昊的牵连。
作为惊蛰谷的嫡系一脉,秦楚妍的身份报了出来,无论如何是可以减免祸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