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,乱世之中,总不缺心藏野望之人。
直到这一代。
秦渊。在他以惊蛰谷一贯的姿态踏入这个充满危险与挑战的舞台时,就招了多少人的眼。以至于他隐居十年时,依旧有“故人”时时遣人调查他的信息,生怕他的复出。
在他仅出现的那几年,可谓是给他们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而他的退隐,更是让人舒了一口气。哪怕心存疑惑至今,毕竟……每一代传人,不到大陆安稳下来,便绝不回谷的。
然而,他们不知晓的是,让他们提心吊胆这么久的秦渊,他是个奇葩。
莫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,就是惊蛰谷——哪有能永存的事物呢?任何事物都有没落的那一天。
所以在他们看来的,需要紧张万分,事关国家家族个人的种种阴谋阳谋,于惊蛰谷传人而言也就是种消遣。
毕竟学得那么杂,那么久,还是需要找个试试水的平台的。而以惊蛰谷的骄傲,既然试水,不做到最好,那都是一种失败。既如此,才有了这一代代传下来愈发可怖的“往事”。
其实在众人脑补时,秦渊只是恰巧找到了能入他眼一辈子的人。妻子都有了,还体弱,当然是好好护着,谁耐烦和那群人再以地为枰,以人为子地再手谈一局?
当然,这嘲弄的笑容要是摆了出去,秦渊指不定又拉扯上谁的恨意了。
不过他也不在乎。
难得地叹息一声,秦渊到底是同意了。反正……楚妍周身的“气”已然在这五年之内和秦罗衣还有映娘的相融,本是不愿牵扯颇深的,可牵扯上了他却也是不怕的。
秦渊神情有些莫测,看着抱着他大腿软趴趴的团子,嘴角扯了扯,还是把轻嘲的“呵”给收了回去。恩,映娘在一边看着呢。
知道自家夫君对软绵绵的东西无感,哪怕是亲女儿,唯一教导的罗衣可从小就不粘人。在一边看了阵热闹的映娘弯身将楚妍抱了起来。好啦,她可算放下心来了。一直以来,夫君都不太亲近楚妍的样子,这次却是个好兆头!
然而她实在是太高估秦渊了。
这位随性到一定境界的惊蛰谷谷主大人,径直将楚妍拎着和罗衣一起上课。
已是十岁又一的秦罗衣都开始学布阵了,可楚妍……却勉强识了字,笔却还抓不稳。
就这识字,还是靠谱的罗衣擒着作为姐姐的责任感,在楚妍身体尚好的时候教的。
在被关书房度过一晚后,谷主大人秦渊干脆利落地将楚妍扔到药老那里,老人本就无事,上午一边调养小不点身体一边教识字习字没毛病。
下午再过来和秦罗衣一起由着秦渊教导。映娘也知道习字这种事情让夫君教的话是有些大材小用,遂没说些什么。
只是在每日与楚妍会面的那一时间,将小女儿抱在膝盖上,细细说了一番话。
“也毋需精通于什么,但掌握一点便够了。”轻抚着楚妍头上的小揪揪,映娘微微一笑道:“眼力。你不需要琴棋书画、心计谋略样样出彩。但有能欣赏美好事物的眼力,有看到阴谋阳谋的眼力就够了。”
罗衣是要继承学习这些,刚巧她也喜欢。更何况……她自己曾经偷翻过夫君对大女儿下的批命,为大气运所护的人啊。
可于小女儿楚妍这孱弱的身体而言,琴棋书画自有人与她表演,她只要品鉴,只要开心即可。阴谋诡计也用不着看透,但要能知道不对。总有人来保护她,爱护她。
母亲对孩子,哪有什么大的祈愿呢?莫大的期望无非是一生平安喜乐。
对自家的孩子总是了解的,楚妍虽不够罗衣聪慧,但却通透,这就够了。
似懂非懂,但还没到熊孩子年龄,很是乖巧地楚妍就应了母亲的话语。
如此,又过几月。
一副名士风流之态,斜倚在山石之上,秦渊手持着白瓷杯,里面是映娘酿的酒,一种澄透质感,微微有些琥珀的金光。
谷中当然有更好的酒,不计其数且存封多年。可他偏偏喜欢她酿的,甘烈莫不过如此。虽说,咳,映娘第一次酿的酒那口感也让他终生难忘就是了。
反观楚妍与罗衣。楚妍倒还好,仗着娇弱年幼,小手捧着杯泛着热气的果子茶,乖乖地蹲坐在地上,一动不动,秦渊一闭眼也就放她过去了,毕竟也没指望这雪团子学个什么。
秦罗衣倒是比较惨了,山石之下秦渊考验她学习成果,布了个不大不小的阵,只是以父亲一贯恶劣喜欢看热闹的性子,自然这所谓的微笑着提升了“一点点难度”完全不可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