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妻,快告诉我啊!
严克问:“我人来了,酒喝了,只见我一半诚意?何为全部的诚意,请大贤良师明示。”
张平道:“我已占卦问天,三清降下神谕,明示下月十五,正是起兵伐淮的好日子。君侯可领北境七万兵来助?”
“稍待!”严克干脆转过头来,盯着之寒看了好一会儿,悄声问:“你很难过,怎么了?”
之寒挤出一个笑:“没什么。先谈正事。”
严克问:“太无聊了?”
之寒摇头,“你正经些。”
严克道:“好。”
受到冷待的大贤良师:“……”
严克神色急转为厉,道:“第一,我起兵为除光王李宜,并不是要做反臣。第二,七万北境兵怎么够?我会命高雪霁挂帅,率十二万兵南下助各位——哥哥。”
张平的金玲颤得厉害,看起来很是激动。
李宜藏在面具之后,神色莫辨,心思莫辨。
有个挂剑的道士跑进来,禀告:“稷下南边有一对兵马,七八千人的铁甲铁骑。”
张平目光一冷,扫视众人:“谁的?”
李宜原本跪坐在腿上,如今人整个松弛下来,直接坐在蒲团上,曲起右腿,戴着黑玉扳指的右手搁在膝盖上,愉悦地敲打着节拍,“我的。”
张平道:“不是有言在先,此番结盟之宴不许带兵马。”
严克点头,悠长地“嗯”一声,“可见,不是人人都带着诚意来的。小弟的诚意日月可鉴。”
李宜说:“我这人胆子小,带兵是为防身。诸位道心虽诚,到底修的不是一门宗法,我也是谨慎为上。”
之寒才不信,李宜带兵只为自保!
他想要干什么?
或者说,他原本打算做什么?
“怕死?”严克笑意在黑眸中荡开来,“你立什么教派?行什么大道?冲什么——长辈?”
李宜笑道:“君侯真是爱妻如命啊!结盟带着女人!毒酒要抢着喝!嘴上的输赢也要替娘子讨回来!”
严克不以为意,“你怕死。我惧内。人么——只有不喘气的才没有弱点……”
之寒暗自拧一把严克腰上的肉。
严克瞬间噤声。
张平呵斥道:“把兵退回去!否则,我保证你出不了这个门。”
李宜道:“别急。我也是带着诚意来的。”他手指勾一勾,与身侧之人耳语几句。后者连声说“是”,走了出去。
毒蛇面具背后是光王李宜。
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严克,但不是现在。之寒知道严克没有真心结盟的意思,他只是要让太平道这些杂牌军替他分李淮的兵,挡灾。中州越乱,战局对北境就越有利。少年君侯意气风发,李宜的兵马在外压着,她可不想君侯怒发冲冠。更何况,说出来,谢忱也会乱!
李宜道:“小朋友,魂不在此地,在何处呐?”
之寒愣一下,并不回答。
她想要的不过是今日能全身而退。
李宜的肚子里满是毒计。他认出了她。她也认出了他。对于李宜来说,这是否意外之喜,还是意外之祸?反正之寒庆幸自己缠着严克来稷下。否则,李宜会对严克做什么?定州侯赴稷下之约可会一去不返?她不敢想。但既然她认出了他,她就有筹码逼迫李宜乖乖做一条拔了牙齿的蛇。
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,就看谁沉得住气。
只要严克能安然回定州。
其他的——她不在乎。
之寒小声催促:“我有些不舒服。你早早把事情定下,我们回家。”
严克爽快地说了个“好”字,转头道:“你们要我出兵,我应下了。事情既然谈好了,我也该回去了。有事,再来书信商议,我会看着办的。”
李宜问:“你要以清君侧之名起兵,竖起替天行道的旗帜。你不留下来看看我的诚意?只怕是合你心意。”
严克已经牵着之寒站起来,“看热闹?没兴趣。表忠心?我是弟弟,跟着张盟主行事,不需要看其他人的忠心。有事,你们就招呼我,我会看着办。”
太平道张平站直身子,拂尘上的金铃铛“丁零零”响个不停,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,隔开手掌,把血滴入杯中,匕首与杯盏交到一旁服侍的小道士手中,“君侯说得好。有兵在外蹲着,放着谁都不能安心吃酒。既然已看到君侯的诚意,我们歃血为盟,喝了血酒之后,君侯自去吧!”
严家军以军纪严明、武艺超群名震中州!
歃血为盟?
一股子江湖气,不,根本是匪气!
杂牌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