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晃晃悠悠颠着,把人心都颠得发颤。
严克嗅了一会儿,凝一凝黑眸,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?”
崔文鸢撩起裙子,目光迷离,“你往深处嗅嗅。”
严克贴上去,从衣裙嗅到脖子根,突然离了崔文鸢,整个人飞出窗帘,转眼不见了。
真的好香啊!
严克闻到一股他很喜欢的味道。
那香仿佛有源头,源头那里牵了一根线,把小狗崽子一路牵到香源附近。
那是一条人头攒动的朱门大街。
街两旁都设了帷障,平头百姓都被圈在帷障外头,像鹅一般伸长头张望帷障内的景致。街正中有身着黄服的男人在洒扫街面,没多久,走来两队同样服制的人,小跑着拍手,原本正在扫地和泼水的人立刻停下,弯身立在两旁。
丝竹管乐之声传来。
然后是锣鼓喧天。
一大队车撵与人马向这里缓缓走来。
严克站在帷障之外,被布挡着视线,只能看到某位贵人的仪仗在头顶一上一下,像是皮影戏露出的马脚。
那香越来越浓,把他的魂儿都要勾去了。
不成,他要找到香味的来源。
严克冲出帷障,拦在车马之前。
有侍卫大喊:“有刺客!”一群身披银铠甲的侍卫在马上“唰唰”拔刀。
严克也被逼着拔出自己的刀。
他不记得招式。
但他一门心思想要找到香味。
侍卫将严克团团围住。
严克擦着他们的脚边,滚了出去,来到一匹马前。
他摸着马头,“乖,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说完,他跳上一辆车,撩开车帘子,车里的女子惊呼,抱成一团,女子的动驱出她们的脂粉香。
不对,不是这个香味!
一个侍卫的刀朝着严克背后砍来。
严克避让不及。
“嗙”的一声!
刀被一颗不知从何处弹出的石子打开了。
严克抬头,看到高高的屋檐之上,靛蓝的衣袖落到他所看不到的地方,行云流水宛若一滴蓝墨入水,舒展出脉脉丝流。
严克跳下第一辆车,心中多了戒备,逼着自己从背后长出眼睛。他掀开一辆又一辆载满女人的车撵。
但,全都不是!
严克凭着一股莽劲,把这支队伍闹得人仰马翻。终于找到了那辆留有余香的车撵,但那车里面却是空的!
严克心中空空荡荡,明明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,却感觉自己丢了至宝至贵之物。
这种闻得到却摸不着看不见的感觉太磨人了!
严克逃出了那支车队,他不甘心,又寻机会,混进围观的百姓之中。
恰好,车马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。侍卫需要盘查辎重。
没多久,几个黄衣男子从街旁边的茶楼跑出来,每人怀中抱着一大坛子酒,远远望去,酒坛子上贴着鲜亮的“喜”字。
其中一人操着尖细嗓音朝着围观的百姓喊:“贵主说了,她夫君爱酒,请在场的诸位喝一碗喜酒!”
黄衣男子开始向百姓分酒。
大多数人没有酒碗,就用手掌去接。
黄衣男子朝严克这边走来,严克本想闪开,却被对方用话留住:“小爷,也喝一口我们主子的喜酒吧。”
严克伸出手,澄澈的酒水被他掬在手心,他一动不动,这酒的味道倒是他所喜欢的。
黄衣男子笑道:“喝一口酒,道一声郎君千秋。”
一时间,喝完酒的百姓齐声高呼:“郎君千秋!”
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,点燃了送亲的热烈气氛。
严克捧酒仰头,把酒灌到喉咙里,喝完,高喊:“娘子万福!”
黄衣男子笑了,“多谢小爷的吉利话,我替主子谢过了。”
突然间,有人冒头喊道:“新娘子出来了!”
严克看到一个女子的裙摆随着脚步移动而翩飞,她被移障团团围住,看不清样子,只见她把一只又白又细的手搭在侍女手臂上,然后,裙子一摆,钻进刚才空着的那辆车撵。
你说稀奇不稀奇,新娘子漏出的裙角竟然是素白的!
严克中了邪般,紧紧跟着那辆车撵。
那送亲的队伍好生浩大,蜿蜒曲折,将整条长街占满,人们被锣鼓声震得心惊肉跳,全都放下手中活计,聚到街上看热闹。
新娘子进了一家朱门大户。
严克刚想跳过墙,却被崔文鸢捉住。
崔文鸢拉着严克的手,有些生气地往外头拽,“夫君,你丢下妾,是想始乱终弃,做这家的新郎官吗?”
严克哑然,神色暗沉,虽不情愿,却还是老实跟着崔文鸢回客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