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,她做不到。
“朕对母后所求之事,从来无所不应。但圣师身系龙脉安危,关乎我朝国本,皇后今日之举,逾越了。母后为何要包庇她?”
他负手而立,与太后对峙,两人之间,如同隔着千军万马。
太后站起身来,从旁边的紫檀香木桌上拿起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,在赫连执玺面前将那黑布拉开。
赫连执玺眸光一凝。
那是个写着金字的深棕色木牌,木牌左右各雕龙图,看起来威风凛凛,栩栩如生。
——先帝的牌位。
“哀家知道你已经羽翼丰满,听不进我这个母亲的劝告了。”
太后将那牌位抱在怀中:
“吾儿,你不要忘了,这是谁给你传下的江山。你父皇临死之前嘱托我看护你,你做错了事,我不能置之不理。”
赫连执玺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握紧。
“圣师入宫,是为了稳住龙脉。朕所作所为,皆是为救天下苍生。母后认为,朕做错了何事?”
太后用手指细细抚摸着那牌位上雕刻的金龙,忽而笑了一下:
“那青玄调戏宫女,秽乱后宫,人证物证俱在。皇帝知道后丝毫不顾他犯下的错误,直接跑来质问我这个母亲,还不算做错?”
赫连执玺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。
青玄,调戏宫女?
若他有半分凡心,朕日日与他同床共枕,他为何不动手?
难道朕还比不上一个宫娥吗?
他自然不可能问出口,但也懒得和太后撕扯这些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,只是道:
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母后借此发挥,是想如何处置青玄?”
太后将手中的牌位放回桌上,对着它福身拜了拜,这才说:
“自然是按我朝刑律。秽乱宫闱者,杀无赦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赫连执玺直截了当的否定,“青玄能沟通天地,身系稳定国运之责。朕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。”
太后也料到了他这个回答,对此早有准备。
她佯装叹气,“既然如此,那你就让他出宫吧。除了这样的事情,他绝不能继续留在宫里。”
赫连执玺正要继续否决,就见太后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,轻飘飘的扔在地上。
那是一条手帕,上面绣着红粉茱萸,角落里是一个“玄”字。
“这是那宫女赠予青玄的手帕,你若不想此事传的人尽皆知,就让他离开。”
制造谣言的成本是非常低的。
赫连执玺看着那手帕,心里知道,哪怕青玄本人对此事毫不知情,但是只要有人拿出这样虚假的证据,传言就会立刻从宫里飞到天下百姓的耳中。
到那时,青玄在百姓心中的声望,毁于一旦。
他沉默了片刻,终于妥协了。
“那宫女如何处置了?”
太后见状,满意一笑:
“羞愧难当,投湖而死。”
“好。”
赫连执玺拂袖离开,边走边道:
“祭坛已经建好,青玄今日就要举行祭祀。结束之后,朕送他离宫。”
第29章 我先躺下
殷无狩被押进天牢,屁股还没坐热乎,就又让张华带人给接了出来。
负责的官员还给收拾出了一间茶室,让他们在那里等。
张华不敢坐下,就站桌子旁边,给殷无狩倒茶。
殷无狩没有喝他的茶,而是抬手,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:
“在下是出家之人,神祇之下,众生平等。张公公与在下相处,不必如此。”
张华似乎有些受宠若惊,他弯腰笑道:
“神佛有神佛的规矩,人间也有人间的道理。圣师好意,奴才心领了。”
殷无狩闻言认真看了看他,发现这倒是一个很灵巧通透的人,赫连执玺还挺会选的。
又等了片刻,赫连执玺的圣旨到了。
殷无狩被原样送回了宫里。
简直就像是什么天牢半日游。
这次赫连执玺终于没让人把他带到自己寝殿了,而是直接去了祭坛。
这个祭坛的规模就要比之前殷无狩自己在林子里搭的那个大多了。
中央是两层楼高的圣塔,最上面供着至高之神金身神像。
四面都是玉石,阳光下的白玉看起来无比圣洁。
殷无狩缓步走上祭坛,远远看到赫连执玺站在下面,仰头看着他。
他对赫连执玺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,而后闭上眼睛,盘坐在祭坛上,开始诵经。
一边念诵,一边将手中的经文扔到祭坛正中央早已布置好的火盆中。
祭坛八面各坐一名苍梧宗的弟子,与他共同念诵经文。
另有一人敲击法器,一时之间,神音袅袅,不绝于耳。
原本随他进宫的弟子有十个,不过其中一个在之前白玉睛的事情败露之后受了牵连,被赫连执玺处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