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在想着牺牲自己。
“对不起,是我的错,是受我魏家拖累,诸位才沦落至此。”
魏浅禾一路都没认过错,她认为父亲魏长海无罪,他是受淑妃所害,才亡了魏家。
一切都是淑妃的一己私欲,所以要怪,也是怪那些上位者滥杀无辜。
但今日,看着眼前一个个柔弱无依的苦命女郎,她觉得自己错了。
即便父亲是受奸人所害,但眼前人皆是因父亲这件事无辜受了连累,包括那些惨死在刺客手中的人,也是因淑妃执着追杀自己引起的。
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。
又怎可说魏家一点错都没有。
“我会想办法救大家,即便救不了,明日,也是我去。”
陆涟心抓着她的手一紧,刚想出言阻止,却听沈家女郎开口了。
“还是我去吧,既已入了此地,逃是逃不掉的,我已是半老徐娘,撑不住几年了,你们做姑娘的,还是往后靠一靠吧,虽说不知能护你们到几时,但能晚一天面对,总归是好的。”
沈如玉是沈家大娘子,来的路上便一直是一个人默默守在角落的性格,很少与人说话,魏浅禾没想到她此时会站出来说这番话。
魏浅禾的二婶,魏氏旁系的二娘子温香云也哽咽着说道:“是啊,还是让我们这些年长的先上吧,早也嫁过人了,这事儿没什么好怕的,浅禾你与兰湘还是清白小娘子,能躲就先躲一阵儿吧。”
魏兰湘便是旁系所出那位小姑子,听婶娘如此说了,心头的石头暂且落下,却又为自己苟且偷生产生的庆幸而羞愧不止,眼泪落得更凶了。
“凭什么嫁了人的就得去,要去你们先去,我可不去。”脾气暴烈如火一般的女郎开腔,气势惊人,魏浅禾这才发现,这么多人里头,就她没哭。
陆涟心劝道:“大嫂,她们都还年幼,我们,我们反正已是不洁之身,何不救她们一救。”
王家大娘子戚乐瑶不满道:“要当圣人你们自个儿当去,休要拉着我陪葬,你家二郎待你刻薄,你自然不在乎这点名节,我的大郎爱我敬我,这辈子,我定是要为他守节的,就算最后还是要受那屈辱,我也定要带那辱我之人去阎王爷那儿报道。”
陆涟心没成想她做着这鱼死网破的打算,惊道:“大嫂,你不要命啦?刺杀军爷罪加一等,王家人可就都活不了了。”
戚乐瑶嗤笑一声:“我都要死了,还管得了旁人死活,大郎肯定是愿意陪我去的,他若知道我受辱,恐怕生不如死,不若大家一起去黄泉,来世还能做夫妻。”
陆涟心欲言又止,想要劝说,却又无从劝起,甚至内心还有点羡慕嫉妒大嫂的烈性与洒脱。
他们夫妻恩爱,与自己自是不同,曾在王家侍奉公婆时,她就佩服戚乐瑶的胆气,直率痛快,从来只在意自己的感受,是从在娘家起就受到宠爱呵护的结果。
而自己,胆小怯懦,遇事只想要逃避,受尽欺负,也是活该。
六人都已表态,剩下两人,皆是魏氏女眷,她们一个是三房和离归家的庶出女儿魏雨荷,一个是二房原本待字闺中,正要出嫁的嫡女魏宝珠。
她们俩还未说话,二婶温香云先开了口:“雨荷,宝珠她,宝珠她还是个清白姑娘,本来都相好了人家,过几日就成亲嫁到旁人家去了,就差那么几日,你可怜可怜她,多给她点时间吧。”
魏雨荷面无表情,残留着泪痕的眼睛却说明她并非无动于衷。
“那我就不可怜,我就活该吗?早知和离归家会是这个结局,我还不如死在外头,何必跑回来受这个屈辱,婶娘别拿这个逼我,良心这玩意儿,谁有谁后悔,我嫁人走了这一遭,什么都看开了,跟情字沾边儿的都是狗屁,我们两家这样远的亲戚情分,更不值一提了。”
温香云想是没想到她这样冷情,不悦道:“就算是各家出一个,你家三房也得站出来了,我们二房可是出人了。”
魏雨荷笑了:“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,婶娘这么主动站出来原来不是心疼浅禾呀,只是不舍得自己家这个黄花大闺女罢了,以退为进,倒是耍的不错。”
温香云被戳穿,脸涨得通红:“你怎么说话呢,如此不敬长辈,怪不得被夫家休弃,没脸没皮跑回娘家。”
魏雨荷冷笑:“婶娘休要胡说,我是和离,并非休弃,二者天差地别,莫要损了阴德,颠倒黑白。”
她又看向始终躲在温香云背后的魏宝珠道:“宝珠宝珠,不愧是二房的掌上明珠,真羡慕妹妹啊,还有如此好的阿娘护着,若说可怜,起码在场只有你们母女二人亲缘尚在,还能互有依靠,可怜的是我们形单影只,这辈子只能靠自己。”